故事:我成亲时,1年前和离的妻子,跑来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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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傅长夜于大婚之日被劫持了。

礼至拜天地时,倏忽一阵妖风刮过,原本新郎新娘各执一端的牵红生生一分为二,新娘的红盖头亦被吹落,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清秀小脸。

礼未成,盖头就被掀开了,还不是由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亲手挑开的。如此不详的预兆,任谁都会手足无措。

主宾具惊,司仪刚想上前说两句吉祥话,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脚甫动,一柄泛着寒光的剑架上新郎傅长夜的脖子。

剑的另一端,一个极美的白衣女子从天而降,嘴角噙着冷笑,眸里三分戏谑七分决绝。

就那么将傅长夜望着。

众人拔剑上前,女子斜睨了眼众人,手中的剑稍稍用力,有血从傅长夜的脖间流出。

“谁敢动一步,我就杀了他。”女子开口,声音不大,却震得众人堪堪退后了一步,一时满堂寂静。

女子喝退众人后,目光移至新娘时,失神了片刻,手上的力道倏忽加重三分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继而转头问傅长夜:“她比我漂亮吗?竟让你为了她抛弃我。”

众人将目光在新娘与女子的脸上流转,任谁都看得出,女子比新娘漂亮百倍。

傅长夜脖间的血很快染红了雪白的肌肤,他却只是一脸淡漠道:“你我一年前就已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再无瓜葛。”我成亲时,1年前和离的妻子,跑来抢婚了。

女子面上有一瞬死灰,旋即冷笑一声:“傅长夜,我曾告诉过你,我族只有丧偶,没有和离。今日要么你跟我走,要么,”

女子微顿,目光扫过满堂宾客,眸子突然盛满杀气接着道:“就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跟着你陪葬。”

1

我是个该怂时不怂,不该怂时却怂的人神共愤的个性。

傅长夜认识我两年,深谙我性格。所以三日前在我即将大杀四方时,他淡定地一手佛开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寒剑,握住我的手道:“我跟你走。”

却又在跟我回到梅园后,冷着一张脸跟我说:“梅若薇,我从未喜欢你,即使你将我绑回来,我的心也不在你身上。回去吧,你我缘尽于此。”

然,这次,他错了,我早不是一年前的我。

我拔剑往傅长夜腹部刺进一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被我绑着扔在地上的他,用比他更冷的声音道:“傅长夜,喜不喜欢的,于你我而言,已无意义,我来找你,只为报仇。”

我看见傅长夜惯常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一瞬,我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问:“一年前,你抛弃我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再次站到你面前?”

问完,我觉得自己这话简直就是多余,傅长夜抛弃我的时候,何止没想过我会再站到他面前。他根本就是肯定我绝对废了,因为他亲手挖了凝聚了我五百年法力的妖丹。

是的,我非人类,真身乃是一只银狐。

说来可耻,我继承了银狐族倾城的美貌,却没有继承银狐族非凡的智商。活了五百年,心计却玩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人类。

所以,我才被傅长夜骗了妖丹,险些打回原形。

我的剑又往傅长夜的腹部送进去了三寸,轻微地转动一下,空着的另一只手手指微动,一缕金色的光芒顺着我的剑缓缓流出傅长夜身体。

傅长夜腹部鲜血淋漓,满头大汗,却咬紧牙关,始终一声不吭。

也是,他被修真界喻为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年仅八岁便结了内丹,十二岁时于百招之内打败自己的师父——浮游派掌门,十八岁时以一己之力封印了差点一口盐汽水喷飞我的上古妖兽青龙。

这样一块硬骨头,区区的皮肉之痛岂会让他哼一声。但不知,若就此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会不会有幸听到他的惊叫声……

我在那缕光芒滑到体外的一瞬,抽剑一挥,霎时金光四射,散了一地。我下意识地去看傅长夜的脸。

果然,傅长夜的脸色瞬间变了,惊诧,痛苦,交织得他的脸近乎扭曲。随即我听得他闷哼一声,见到他嘴角溢出血丝,眉宇皱成死结。

但,很可惜,我还是没有听到他的惊叫声。

须臾,他竟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抬起头来与我对望,眸子里倒映出我近乎疯狂的脸。

“也好。”他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动,似乎我碎的那颗金丹不是他的一样。

2

我本生活在祁连山,一个月前才来的泽邬。

来泽邬前,我曾对着我家门口那棵青桐树发誓,一定要将傅长夜碎尸万段,并让他身败名裂。

那棵青桐树大抵是听多了我的誓言,有了灵气,它摇了摇枝叶,嗤笑一声说:“臭狐狸,就你以前见到傅公子时的那副蠢样,别说报仇了,我真怕你是去送人头的。”

那棵青桐树是我两百岁时闲得慌种的,按照人类的说法,我怎么也该是它的主人。

但它自百年前生了灵智,成天不是在数自己身上有多少叶子,就是在换着花样怼我。经常气得我想一刀砍了它。

这次,我被它气得狠了,临出门前,将一柄斧头放在它身上说:“若我没有成功报到仇,回来我就砍了你。”

我想,就算是为了我那棵相依为命三百年的青桐树,傅长夜也该在我手里死上一回。

所以,我看着傅长夜腹部的窟窿,静静等待他因失血过多而亡。

我甚至连回家后该对青桐树说得话都想好了:“看,傅长夜的人头我带回来了,我梅若微要谁三更死,那人别想活到五更半。”

多霸气的话,想想我都有些小激动。

就在我激动地想搓手时,傅长夜轻咳了一声。

……我要他死的决心跟着他的咳嗽声动摇了一分,两分,三分……

我把头转向窗外,梅花开得正好。

“似乎又要下雪了。”不知何时,傅长夜也跟着我转头看向了窗外,轻声道。

我后来想,傅长夜那天没死成,正是得益于他说的那个“又”字。

那个字,让我想起我与他在祁连山的那两年。

祁连山终年银雪覆盖,三天一场小雪,五天一场大雪,没完没了,下个不停。傅长夜总会在雪落下的前一刻,手拿几支寒梅走到我身边递给我说:“若微,来闻闻,香不香。”

我就着他的手,将鼻子放在梅花上,深嗅一口,一个“香”字尚未出口,傅长夜便会把脸也突然靠近梅花,双眸含情地注视我道:“肯定没有我的若微香。”

然后他那带着梅香的唇就会准确无误地一口亲上我的额头。

而每每这时,我总是面红耳赤。

傅长夜便一把将我拥入怀里,宠溺道:“瞧你冻得脸都红了,来,我给你暖暖。”

那时,他的体温可真暖啊。

不像现在,我即使不抱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彻骨的寒。

傅长夜终归是了解我的秉性的,他知道,我即使杀不尽满堂宾客,在那种该怂的时刻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一挑百。

他亦知道,即使我恨他入骨,把剑抵在他脖子上,只要他一句话,我便会怂的立马丢盔弃甲。

3

我将傅长夜囚禁在了梅园。

傅长夜被碎了金丹,修为全无,与寻常人无异。而他的伤,因当日我救援不及时,留下了后遗症,时不时要咳嗽几声,病上一场,身体底子比寻常人还差了。

泽邬虽四季分明,现下却是冬季。泽邬的冬季与只有冬季的祁连山相比,更多了份阴湿,一点也不适合养伤。

但这些,我并不在意了。

我日日坐在梅花树下煮茶看书,心血来潮就折磨傅长夜。

比如此刻,我嫌弃梅树下的雪积得太深,丢了把扫帚,要他清扫。

傅长夜面无表情地捡起扫帚,弯腰时因牵扯到伤口,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眉宇轻蹙,动作都连带着有些吃力。

我想凡人可真是矫情,当初我也被傅长夜开膛破肚,挖了金丹,伤口比他那窟窿可大多了,但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傅长夜许是感应到我嫌弃的目光,侧目望了我一眼。

眼里早没了初来梅园跟我叫板时的笃定,因为我那天救他时还威胁他说:“傅长夜,你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这些天,我也是跟自己这么说的。所以,我明知道没有了修为的他不耐寒,却故意只给他准备薄衫,就是想听一句他求饶的话。

毕竟折磨一个木头人,是件很没有成就感的事。

然而,傅长夜自失去了内丹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论我如何折磨他,他都默默忍受了下来。

就如同我们初识时那般,不论我如何戏耍他,他都坦然接受。

我与傅长夜相识于一场狩猎。

祁连山多奇珍野兽,那些永远都不会化灵的四脚动物,不论是可爱的兔子还是威猛的野猪,永远都在食物链最低端。

我作为祁连山的山主,本该守护它们。但事实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经常带头围捕它们。

毕竟野果吃多了,嘴巴就能淡出个鸟来。

那天,我扛了炳钢叉,看上了一头野猪。钢叉刚扔过去,还没有插到野猪,野猪就应声倒地了。

我一时大喜,感叹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然后,在我欢快跑去时,野猪被人一手捞走了。

本着此山由我开的土匪经营理念,我断不能任由我看中的食物被他人抢走。所以,我捡起钢叉把那人和野猪一起叉在了地上。

正准备一脚踏在那人身上宣布主权时,我看清了他的脸。

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被我叉倒时,一缕青丝无意落在了鼻尖,像极了我常看的话本子里的风流公子。与同他一起倒在地上的肥大粗狂的野猪相比……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瞬,我只有一个想法,野猪我不要了,但这人我要定了。

那人见到我,亦是愣神了良久,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美貌,银狐所化的人像,皮囊都是绝色。

那人面带羞涩,谦恭有礼地自报家门:傅长夜。

但在我邀请他去我家小坐的时,他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说:“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不便叨扰,况,孤男寡女,怕损了姑娘清誉。”

我略施计谋,傅长夜成功的在祁连山迷路一晚后,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我家门口。

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前番傅长夜拒绝了我的求爱,此番他敲我家门问路,我半眯着眼道:“左拐沿路一直走。”

我没说,那是我家后山的环线。

然后,他沿着路走了三个时辰再次敲了我的家门。

我道:“进来喝杯茶吧。”

傅长夜思量片刻,一撩裙摆,进了我的门。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些小把戏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算。一个能以一己之力封印上古神兽的修士,又岂会被区区一个狐族的魅术所迷惑。

4

傅长夜扫完雪,一连病了三日。

夜里,他咳的好似把肺都要吐出来般。我躺在他隔壁,他咳一声,我的心就很没出息的跟着揪一下。

到了后半夜,他终于睡着不咳了,我起身推开他的房门。

傅长夜蜷缩在床的一角,原本红润的薄唇,有些泛白。他瘦了很多,原来只是偏瘦的身体此刻却像竹竿了。

我深吸了口气,自我催眠,他一点都不可怜,这是他傅长夜欠我的。一年前,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时候,甚至连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

但到底我还是走了他床前。

手抚摸上他的眉眼,他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我习惯地用手指扣了扣他左眉上的小痣。

傅长夜倏忽伸手捉住我的手指,唇片亦习惯地印在我的手指上,低声梦呓:“别闹,若微。”

我一惊,正待抽手,却发现傅长夜不光手冰冷,连唇片都是冰冷的。蚀骨的寒凉冻得我连心都跟着痛了起来。我这才看清,他连被子都没盖。

大抵是我的手比较暖,傅长夜整个人朝我靠了过来,手还无意识地拉了我一把。

我知道我该转身就走,可是我却顺从的顺势躺进了他怀里。傅长夜长臂一伸,薄被压在了我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圈住了我。

他的呼吸落在我的额间,有我熟悉的梅香,耳畔是他缓慢的心跳,一声一声,我的脸一瞬便烧了起来。

就跟一年前一般无二。

我微曲手指,忍了良久,终是捏了个诀替他驱寒。

这人啊,即使曾置我于死地,我到底还是见不得他受苦。我伤他一分,自己痛九分。

……

我在祁连山生活了五百年,五百年里,我见过无数凡人,修士,猎人,比傅长夜好看的也有很多。

闲暇时,我也会逗一逗他们,就跟逗傅长夜一般,唯独傅长夜一人留在了我心里,刻进了我骨血里,写入了我族谱里。

这爱,始于颜值,忠于颜值,升华于另一次狩猎。

彼时,是傅长夜来祁连山的第二个月,在我死缠烂打的攻势下,终于同意了留在祁连山陪我一生。我们一起看梅花谢完又开,雪花停了又飘。

一日,我心血来潮,带着他去追麋鹿。一箭射偏,麋鹿没射到,却射到了旁边的蚂蜂窝上。

这是我的常规操作,我在成群的蚂蜂飞到我面前之际,不慌不忙捏诀抵挡。一旁的傅长夜却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将我往怀里一带,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然后转身把背留给了蚂蜂……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他被蚂蜂蛰成猪头的模样,我差点被他丑哭了。他却拍着我的背道:“若微,不怕。”

我问:“你是不是傻?我们其实是可以跑掉的。”

傅长夜用他肿的睁不开的双眼望了我一阵,道:“你是我喜欢的女子,我舍不得赌万一。万一跑的时候,你不小心被蛰了,我会更疼的。”

我骗傅长夜,我只是一个山中孤女。这话是谎言,最后两个字却是真的。

我是个孤女。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场雷劫下,双双殉命。从小到大,从未有人似傅长夜这般护过我。那一瞬,他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被爱。

我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替我擦眼泪的同时道:“你别哭啊,你一哭,我整颗心都乱了。我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啊。”那语气,似乎我再掉一滴泪,他就要哭了。

我哭的更凶了。

那一刻,我决定嫁给他,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哄别的女孩子。

……

可就是那个说我一哭,他整颗心都乱掉的傅长夜,后来挖了我的妖丹。

在我痛的钻心刺骨,抱着他的大腿哭的撕心裂肺问他:“山下人家随便丢一头猪都会心疼好几年,你真的忍心把我这么一只珍贵的银狐遗弃吗?”时,他一指一指掰开了我扒着他大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祁连山。

人类可真是善忘的生物,他明明说过,他喜欢我幽默的说话方式,喜欢我对他死缠烂打,见不得我哭泣。

可是我死抱着他的腿,哭着用最幽默的方式求他救我时,他却只给了我一张和离书和一个决绝的背影。

没有留恋,没有心疼,一张脸始终淡漠。

徒留我一人垂死挣扎。

5

那一夜似乎特别漫长,我蜷在傅长夜的怀里,望着他苍白的脸,回忆过往,一会儿心如擂鼓,一会儿又心如死灰。那一夜似乎又特别短暂,短暂的我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杀了傅长夜就天明了。

我在即将天明时,一指一指掰开了傅长夜圈着我的手。

就如同他当初抛弃我时一样决绝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未曾回头。

所以,我也没有看见,在我起身后,他幽幽睁开双眼。

修真界这些年人才辈出。

即使我当日一人一剑劫持了傅长夜,但我也没能如愿以偿地将傅长夜带回祁连山。各大门派齐聚在我初来泽邬时住的梅园外,用结界里三层外三层将我的园子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我大门禁闭,他们守株待兔。

这日,终是各大门派先沉不住气了。派了人来与我交涉,来人正是那日的新娘。她说她叫洛灵。

她还说:“请你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我笑了,先不说我不承认与傅长夜和离了,他们连堂都没拜完,算哪门子夫妻。

我拿剑直指她腹部,轻笑一声道:“要带人离开可以,留下你的妖丹。”或者说,我的妖丹。我以前不明白,泽邬离祁连山十万八千里,傅长夜一个泽邬人,为何会出现在祁连山。

可初见洛灵那日我便明白了。

为了我的妖丹。

银狐族的妖丹可生死人肉白骨,傅长夜是为了救洛灵才来的祁连山。洛灵身上的妖气与我一脉相承,她一个修士,会有妖气,只能证明她体内的那颗内丹是妖丹。

他们人类可真会玩,拿我的命做定情信物。

洛灵闻言,一怔。我好整以暇地等她知难而退,我来,并不是想要回我的妖丹。因为我现在即使没有妖丹,依旧可以活得很好。但她若没有我的妖丹续命,立马就会一抔黄土。

我一挑眉,就在我以为她要滚蛋时,她把剑抛给我道:“只要你还我夫君,我的内丹,给你。”

听听,听听,我的妖丹,到她身上才一年,就成了她的了。

既然她执意要还给我,我断没有不回收的道理。

我执剑正要一剑刺穿她的腹部,外面的修士突然一窝蜂地涌进了梅园。

片刻后,我再次为我那不够用的智商感到羞耻。他们来找我谈判,根本不是为了谈判,而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瞅准机会好救傅长夜。

所以,在我取洛灵妖丹的一瞬,他们从屋子里拖出了还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傅长夜。顿时,场面变得十分血腥。

我执剑的手换了个方向,将手里的剑用力甩出,剑直直钉进了拖着傅长夜的一个修士的手臂。

随即飞身至傅长夜身后,三下五除二,将另外几个来救傅长夜的修士撂倒在地后,故技重施,把剑架在了傅长夜的脖子上。

傅长夜因这变故,身体承受不住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我的剑再次划破了他的皮肤。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众人齐齐退后了一步。

……

傅长夜说:“你们走吧,别为难她,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我一愣,手抖了抖,险些让傅长夜做了我的刀下亡魂。

我从来没奢望傅长夜会替我说话,就像我从来没奢望我会大仇得报一样。

我说我是来杀傅长夜的,但没人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要他的命。我要的是他这辈子都囚禁在我身边,他不是仗着有几分修为就敢作妖吗?那我就废了他的修为。

我没了妖丹,损了修为。他没了内丹,再伤不了我半分。

我们便可以一起纠缠到死,互相折磨到死。

我不能原谅他,但我更不能忍受我的生命从此都没有了他。他是我这五百年来,唯一爱过的人,注定要与我不死不休。

6

那日,各大派修士退出梅园后,我瞧着傅长夜脖子上的伤,心疼不已。隐忍了良久,终是蹲下身替他疗伤。却是在我为他疗伤的瞬间,傅长夜的手里突然多了张封印法术的灵符。

原来他们来找我谈判不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救傅长夜,而是为了送傅长夜灵符。

我被傅长夜封印法术定在原地。

刚退出去的人潮再次涌入梅园,我侧目看傅长夜,原本虚弱不堪的傅长夜此刻精神抖擞,哪里还有一分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说过,我们缘尽于此,好聚好散,可你非要纠缠不休,如今怪不得我翻脸无情。”傅长夜刚才还温情着的脸,冷了下来。

说完,他打了手势,几个修士将我双手缚住。正是此时,突然一柄剑直直朝我刺来,那是把斩妖剑。

我闭上眼想,青桐树灵说得对,就我见到傅长夜这智商下降的蠢样,真不是来报仇的,而是来送人头的。若我还有命回去,我一定要砍了它,这乌鸦嘴,说什么坏话都灵。

可我等了良久,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如约到来,倒是一带着梅香的重物撞在了我身上。

我睁开眼,有血染红了我的白袍。

傅长夜继被我在腹部捅了个窟窿后,又被他的同门在肩上捅了个窟窿。他可真是流年不利!

在我考虑着要不要给他去烧柱香去水逆时,傅长夜回头担忧的眸子在我身上扫了一眼,但也只有那一眼。

随后,他转回头,略带杀气的目光扫到了持剑的那人,声音堪比这寒冬腊月:“我亦说过,这只银狐,即使我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说完,伸手从肩上拔出还嵌在肉里的剑,徒手一捏,那剑生生一分为二。而他指尖散发出的竟是——妖气,且这妖气我十分熟悉!

“傅师兄,此妖女险些坏我等大事,留不……”那人得字尚未出口,傅长夜手里的半截剑钉进了他的肩。

我心情复杂地望傅长夜,这人我似乎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可以不计生死地为我挡蚂蜂,挡剑,却又可以冷酷无情地挖我妖丹,遗弃我。

傅长夜亦回头望我,眸子里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淡漠,他道:“我挖了你的妖丹,你亦毁了我的金丹,此事,我们算两清。但你将我囚禁在此半月,我亦要将你囚禁在此半月。”

说完,目光扫过一众修士,接着再道:“谁敢动她一根头发,另一截剑刺进的就是心脏。”

……

傅长夜说只囚禁我半个月,他还真是说话算话。半月时间一过,结界自动撤了。我快马加鞭赶到浮游派,正待一展拳脚功夫,却发现整个浮游山都进不去了。

浮游山上空的结界比困我在梅园的结界更结实,别说苍蝇飞不进去,恐怕连一片雪花都飞不进去。我手持寒剑立在山门口等,我就不信他们整个门派一个人都不出来。

如此等了三个月,终于等到有人出来了,其中还有在梅园要杀我的那个修士。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挥剑三下两下将他们砍伤后问:“傅长夜在哪里?”

有人答:“妖女,我师兄与你早已经恩断义绝,你又何苦纠缠着不放?”

我冷笑:“恩断义绝,我们哪里还有恩义可言,我们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了他。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若你们执意隐瞒傅长夜的行踪,我今日就血洗你们浮游派。”

我就不信,他傅长夜能看着自己的同门因他而死。

傅长夜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被他挖了妖丹后,剑走偏锋,修炼了邪术。以祁连山万千生灵为代价,换了一身杀人于无形的本领。

我之所以当初没有屠戮他的同门,不过是因为我那时仍喜欢着他。我怕我动了他的同门,我们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可你看,即使我因为他替我挡了那一剑,甘愿被困梅园,他却从未回来看我一眼。我在山门口等了三个月,他却连面都不肯露。

既然他如此无情无义,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爱情什么的,都去见鬼吧!

7

“若微,你对着一个木头人看了这么久,眼睛不累吗?”

真是可喜可贺,我那棵青桐树在我回山后终于修得了人形,许是得了人皮,连说话都人模狗样了,也不叫我臭狐狸了。

但我怀疑他是被我砍怕了,因为我回山那天,拿起我出门前放在他身上的斧头,三削两砍,差点将他的枝桠劈光,导致他化形半年都还是个光头。

我斜睨了眼他反光的头顶,举起手中的斧头,阴森森道:“再说傅长夜是木头人,我就一斧头把你劈回原形。”

青桐树灵吞了口唾沫,从我身边跳开一步后麻着胆子继续小声找死:“虽然你用我的枝桠做了个跟傅公子一模一样的人。可他现在确实不会说话不会笑啊,跟个木头人有什么区别!”

我:“……”这厮没死过一回是不知道我脾气不好吗?

是的,傅长夜现在是个木头人了。

那日,我被仇恨染红了眼,就着那几个人刚撕开的结界缝隙,一股脑钻进了浮游山。打伤了几百号人,非要他们交出傅长夜。

他们也是硬气,竟扛了下来,躺在地上还敢跟我叫嚣道:“妖女,就算你杀光了我们所有人,我们也不会告诉你傅师兄的下落的。”

我冷笑一声,把剑指向了他们掌门的喉咙。然后,一人抱住了我的大腿,是洛灵。她说:“梅姑娘,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我笑的更冷了:“我不纠缠,我要他死!”

洛灵深吸了口气,随即抬眸望我,眼里竟有泪光。我一愣,心跳突然失控,直觉出事了。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果然,下一刻,洛灵失魂落魄道:“可是师兄已经为你死了啊。”

我:“……”一时,全世界都安静了。

我捂住心口颤抖着剑问:“什么意思?”

她反问:“你还记得那条上古妖兽青龙吗?”

“我当然记得,六年多前,我去白水山游玩,它突然甩了我一脸的涎水。要不是看它体型比我大,我打不过他,就它将带着口臭的涎水喷我脸上这事。

我肯定得狠揍他一顿,何至于只是踢了一脚它旁边的石头。还倒霉的把自己的脚趾头踢破皮,流了血。”

洛灵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道:“你踢的那块石头,正是封印它的阵眼。因为你的血流进阵中,封印解除了。封印是你解除的,所以要重新封印,需要你的妖丹和骨血。”

我:“……”我确实挺倒霉的。

洛灵还说,傅长夜来祁连山确实是来找我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我的妖丹和骨血。青龙重现于世,为祸人间。

傅长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青龙封印回去,可没有我的妖丹和骨血压阵,它每三年就会重新冲破封印。

所以三年前,傅长夜再次封印它后,来了祁连山。

他运气是真好,上山第一天就遇见了我。他上山之前,以为我能干出解封祸害这种事,定是个十恶不赦,死不足惜的魔头,可没想到我却是个单纯好色的妖女。

捉弄他,蛊惑他,勾引他。他本是抱着要收服我的想法接近我,却不慎掉进了我的温柔陷阱。

他在山上的那两年,一直在考虑青龙的封印要如何解决。直到他翻遍古籍,终于找到办法。

那就是夺了我的妖丹,自己炼化,让自己化妖。而因是用我的妖丹成妖,所以同我一脉相承,亦可压阵。

他是替我去死了。

我摇摇头,歇斯底里叫喊:“这不可能,他若真如说得那般爱我到愿意为我去死,怎么会娶你?”

“师兄知你银狐妖族,一生只认定一人,怕你知道后殉情,所以才与我假成亲。他知道你定会来抢亲,故意将妖气渡了一丝在我身上,让你以为他是为了我才挖了你的妖丹。

好借此让你彻底对他死心。他是心甘情愿被你囚禁的,因为那是他最后的时光了,他想陪着你。可没想到你的怨念这么深,竟也要挖了他的金丹才能甘心。”

洛灵抹了把眼泪,将目光望向天空,再次幽幽开口:“他将你囚禁在梅园,也不过是怕你跟过去白水山而已啊。师兄唯一的愿望就是你活着!”

我倏忽想起傅长夜挖我妖丹的前一天,祁连山大雪纷飞。

他兴冲冲地拉着我在雪地里站了几个时辰,铺了满头银雪后,将我的手放在他唇边呵了口气道:“娘子,你看,我们从青丝走到白头了。”

洛灵错了,傅长夜唯一的愿望不是我活着,而是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守在祁连山,白首偕老。

尾声

后来,傅长夜的愿望实现了三分之一,我们守在了祁连山,却不会白头,也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为傅长夜的新身体乃青桐树所成,所以头发颜色永远都是墨绿的。而青桐树灵因为贡献树枝有功,成天顶着他反光的秃头要求我们负责。

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住我们的。好好的二人世界硬生生被他挤成一家三口,他竟还嫌弃我与傅长夜秀恩爱闪到了他眼睛,要求我在门口再种一棵青桐树!

这我能如他愿吗?我们秀恩爱的目的就是为了气走他!

而傅长夜为何骨血都压阵了还能复活,得益于我在我们大婚时的举手之劳。

那是傅长夜为我挡蚂蜂的第七天,他的脸终于消肿,我拉着他对着梅花树拜了天地。我近乎痴迷地望着他侧脸,他亦侧头望我。一笑,满眸都是风情。

那一瞬,我确定,未来漫长的妖生,我都只要这一个人。

所以我伸手在他额间摸了摸,收集了一丝他的灵识。我原就想着在他百年之后,替他收集魂魄,重塑妖骨,逆天换命。

傅长夜能开口说话,行动自如是在做了木头人的第三年,那日,我扛了柄钢叉去狩猎,看上了一头野猪。钢叉刚扔出去,却被一人截下了。

那人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他拿着我的钢叉对我笑的一脸春风道:“野猪就别要了吧,我也能吃的。”

我:“……”

我大喜:“此提议甚好。”(作品名:《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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