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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再次见到卫青,是在建章宫外。
彼时我正穿着小宫女的衣服百无聊赖地躲在宫内最高的梧桐树上,随意打发时间,远远看见卫青领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一年不见,他身高见长,越发显得俊秀挺拔。
只是那张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这般冷淡,实在是有负他那张与他姐姐卫子夫有三分相似的俊脸,我不禁有些替他惋惜。
眼看他就要从树下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我一抬脚,将鞋子甩了下去。
这一甩,不过是临时起意,力道自然没把握好,鞋子落下时,正好擦着卫青头顶过去,最后砸在了地上。
卫青尚未有何反应,他身边的小太监已经喊了起来。
“谁!谁敢作弄我们卫大人!”
“呦,卫大人,好大的威风。”
我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拨开遮挡的树枝往下看。
卫青正仰头看我,阳光穿过树叶投在他脸上,明暗斑驳,衬得他眉眼格外好看。
我心里一动,似笑非笑道:“劳烦卫大人帮我把鞋子捡起来。”
“你你!”小太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哪个宫的,竟如此不懂规矩,敢叫我们卫大人给你捡鞋。”
飞快扫他一眼,我视线又落回卫青身上,戏谑道:“我不光让你们卫大人捡鞋,还占你们卫大人的便宜呢。”
说完,我垂下腿,又冲卫青抬了抬脚,示意他帮我把鞋子穿上。
“你你你!你不知羞!”
小太监气得跳脚。
我气定神闲,“可你们卫大人就爱我不知羞。”
小太监闻言急急扭头看卫青,似在跟他求证一般。
卫青默然,片刻,颔首道:“是。”
2
那天虽然如愿看到小太监当场呆若木鸡的表情,我却也因一时得意,忘了自己的处境,不慎从树上跌了下去。
好在卫青反应极快,大手一捞,就将我稳稳抱在了怀里。
这又惹得那小太监在旁边跳脚,说我是故意如此。
我看看他,又看看卫青,心想自己既然已经担了这污名,索性就真做点儿什么,省得平白被人冤枉。
于是我一扬手,顺势在他的卫大人脸上摸了一把。
嗯,一如我所想,手感不错。
卫青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动作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快到若不是我此刻正紧紧贴着他,听见了他胸口犹如擂鼓一般地剧烈动静,怕是也会以为他真如表面这般泰然自若呢。
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就此放过他,毕竟调戏美少年,可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想着,我仰起头,悄悄在他耳边问道:“以卫大人的身手,接得住我,却躲不过我的鞋,是何道理?”
这一句似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话音才落,就见卫青再也绷不住,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他咬牙:“公主,别闹。”
这话算得上僭越,若是旁人敢这么跟我说,赶上我心情不好的话,怕是会要他当场就身首异处。
可卫青说来,却好像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纵容意味。
我心里一动,不知怎么忽然记起了初见卫青时的情景。
那是卫青初入平阳侯府的时候。
他初来乍到,难免受到府里老人排挤,有一回竟被指认偷盗了财物,几乎被打得半死,却宁死不屈,自始至终不松口不认罪,只是死死盯着周围的人。
像一只凶狠的狼崽子。
特别凶,也特别可怜。
铁石心肠如我,竟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我走过去,制止了殴打他的下人,问他,“你偷了么?”
卫青看着我,“没有。”
“好。”我点头,转身命人彻查盗窃一事。
后来卫青问我当日为何会信他。
“你真的不知道?”我反问他。
卫青摇头。
我走过去,停在他一步之遥的位置,一瞬不瞬盯着他,“因为你脸上写着啊——我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是个贼。”
卫青大概是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怔在原地,半天忘了反应。
于是我不得不出声提醒他,“你问完了,那该换我了。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卫青回神,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我就抢先道:“事先说明啊,我既不愿你当牛做马那么辛苦,也不忍你肝脑涂地那么血腥。”
“那公主要我如何?”卫青问。
“不如,”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我原以为说完,能看见少年羞红的脸,谁知卫青半点反应也无,反倒直直看着我,沉声应下,“好。”
我:“……”丧偶后,我被帅公子缠着要以身相许。
3
不得不承认,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撩汉翻车。
我本意不过是逗一逗这好看少年,谁知少年竟当了真,一本认真地应了下来,反而让我有些骑虎难下。
毕竟作为长安城里知名的已婚妇女,我就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但就这么把人送回原处当差,未免显得我露怯,于是我把他要过来,做了我的一名骑奴。
卫青虽说年纪不大,可做事十分尽心尽责,且于骑射上很有天赋,所以用起来倒比我从公主府带过来的下人还更趁手些。
时间一长,我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忍不住去逗弄卫青。
少年人到底脸皮薄,每每被我逗得面红耳赤,却又未得我命令,不敢擅自离去,便只能咬着牙对我怒目而视。
我就一面哄着,一面下次再犯。
托他的福,我第一回觉得这平阳侯府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度日如年了。
但有得必有失,因为这,坊间传出不少流言蜚语,说我不守妇道。
对此,我这个被泼了一身污水的正主都还没怎么样,卫青倒是先急得不行,甚至要撂挑子说让我把他送回原处当差,免得我再被人非议。
我还没来得及答复他,封地却忽然传来了曹寿的死讯。
家将来报时,我正骑在马背上准备出门,闻讯后只觉两眼发晕,脚下发软,竟一头朝地上栽去。
“公主!”
天旋地转间,我看见卫青一脸着急地策马过来,堪堪在我坠地前将我捞了起来。
贴上少年坚实的胸膛,我才勉强稳住心神,带着颤音吩咐道:“卫青,出城。”
卫青领命,当即带着我,调转马头,从长安直奔阳信。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若不是卫青强迫我休息,我恨不得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公主何至于此。”卫青劝我。
我一怔,是啊,我何至于此。
便是我能插上翅膀飞到曹寿身边又如何,他未必想见我,不然也不会至死才肯给长安递消息。
“你知道么,”我看着卫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十五岁及笄那年,父皇召集世家公子任我挑选,我却独独对曹寿一见钟情。未出嫁前,我曾多少次不顾闺阁礼仪偷溜出宫,只为悄悄看他一眼,他却自始至终以礼相待。
“我以为他是敬我爱我,却在婚后骤然得知,他心中另有所爱,娶我不过是迫于皇权无奈之举。所以就算他真是情深不寿招致病患,也全都是为了旁人,跟我连半分干系也无,我能做的也只是眼不见为净。
“可世人却以为是我留恋长安繁华,才将驸马独自一人留在封地养病,却又何曾知晓我心中苦楚。”
直到卫青为我擦泪,我才发现我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只是这眼泪是为曹寿,还是为我这些年的委屈,我自己也说不清。
“你说,他心里究竟有没有过我?”我终是忍不住问出我心中疑问。
可卫青不是曹寿,他只是握住我的手,没有说话。
“那他为什么不干脆一直骗我呢?为什么要说出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心里那个人?”
卫青俯身抱住我,轻声安抚:“公主很好,很好。”好半天,我拽着卫青的衣襟,终失声痛哭。
4
抵达阳信后,我已然冷静下来,强打起精神有条不紊地替曹寿料理完后事,便一刻不停地返回了长安,至死再未踏足那片原本属于我的封地。
回去的路上,我再也撑不住,刚一上马车,就昏死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卫青正衣不解带地守在我身边。
他眼底泛着青黑,看上去有些疲惫,却在对上我时,眼睛倏地一亮,惊喜之意溢于言表。
“公主醒了。”他边说,边熟练地伸出手探了探我额头。
确认我不发热了,他又仔仔细细将我看了一遍,见我没有其他事,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往后靠在马车上。
他轻松了,我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闪过之前在他面前痛哭的狼狈模样。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此时回想起来,却格外羞臊。
一时间,我瞪着卫青不说话。
“公主在想什么?”卫青问。
“我在想,”我看着他,半真半假道,“要不要杀人灭口。”
卫青一愣,“杀谁?”
“你。”
“为何?”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不好意思说。
卫青则罕见地笑了笑,半天,轻声问:“公主舍得么?”
舍得么?当然舍不得。
先不说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带给我多少欢乐,单是他这一路的陪伴,都无疑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如果没有他,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但我却不想再将他留在身边了。
一来是因为经此一回,我总觉得俩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我本能地觉得危险。况且他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我若时时看到他,未免尴尬。
二来,以他的才能,绝不该只做一个籍籍无名的骑奴。
心里有了主意,回到长安后,我便立刻开始着手送他走的事。
说来也巧,卫青有个姐姐叫卫子夫,貌美善舞,又恰逢我那皇帝弟弟前来做客,一眼便看中了她。
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将卫子夫送去献舞,接着一切水到渠成——卫子夫一朝得宠进了宫,卫青也被调入建章宫中当差。
一开始卫青不肯走,少年两眼发红,狠狠瞪着我,厉声质问:“公主是不要我了么?”
小狼崽子看似气势汹汹,可这问话却怎么听怎么可怜。
我差点就要心软,却还是狠下心,故意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此番送你走,说出去任谁也只会赞我平阳对你如此大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卫青看着我,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半天,他又深深看我一眼,生硬地丢下一句“卫青谢公主提携之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本看他那要和我一刀两断的架势,我还当他是受不了“羞辱”,准备抓着这个机会往上爬。
结果一年过去,仍藉藉无名。
“你可真给我长脸!”我假装生气。
“卫青愚钝,有负公主所托,还请公主责罚。”卫青认错倒是快,态度也很诚恳,显得十分无辜。
可我却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不显山不露水,故意等我按捺不住,前来兴师问罪。
但……
罢了罢了,谁叫他长得好看呢,我也就不同他计较了。
再说,我比谁都清楚我那皇帝弟弟喜新厌旧的毛病,当日宠幸卫子夫,不过是一时兴起,肯定转头就忘。
所以也不能怪他们姐弟至今都无名无姓。
于是隔天,我又给卫子夫指了一条路,让她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
卫子夫一点就透,当即打着离宫的幌子得到了一个跟皇帝辞别的机会,就是这一次面圣,让她复宠不说,还很快有了身孕。
我想卫青这下总该弟凭姐贵,青云直上了,谁知道他们姐弟又碍了别人的眼。
5
收到卫青被馆陶长公主抓走的消息时,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带人直奔长公主府。
“平阳,你这是做什么!”刘嫖看着我手上的剑,对我怒目而视。
我看一眼被按在地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卫青,忍下心里的滔天怒火,回道:“姑母,我来带走我的人。”
“你的人?”刘嫖冷笑,半天,似乎想起了什么,“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带人擅闯公主府,平阳,你的体统呢?”
“若姑母肯放了我的……心尖宠,我日后定当亲自上门请罪。”
“不必日后了,”刘嫖一挥手,“不如今日就杀了他为我消气!”
她说完,吩咐旁边的人立刻动手,我想都没想,迅速在那人拔刀前先一刀结果了他。
鲜血喷涌而出,有几滴溅在刘嫖脸上,她惊得瞪大了眼,“平阳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姑母,我这是在救你。”我缓缓收回剑,十分冷静地替她分析,“你以为杀了卫青,害得卫子夫流产,我那皇帝弟弟就会回到阿娇身边?您心里比我更清楚,没有了卫子夫,还会有王子夫、李子夫!
“姑母与其在这里上蹿下跳地折腾,倒不如冷静下来,想想今后该何去何从。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已不是需要倚仗您的幼崽,而是随时能吞了您的猛虎。您最好还是早点认清局势,俯首称臣得好!”
刘嫖听完,久久未曾说话,好一会儿,忽然恨恨说了句:“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看着她,内心毫无波动。忘恩负义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帝王家亦是如此。
带着卫青离开时,刘嫖还在身后恶毒地诅咒我,“平阳,曹寿死了才多久,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姑母还是留着骂人的力气替自己筹谋吧。”我说完,带着卫青往外走。
等上了马车,卫青忽然拽了拽我的袖子,动作明显有些虚弱,眼睛却很有神采,不像是刚死里逃生,倒有点儿因祸得福的意思。
他结结巴巴地说:“公主,公主刚才说,说我是你的……你的……”
我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我说什么了?”卫青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看着我,似乎期盼我能读懂他的未尽之意。
他脸上带伤,不同于平日的俊朗,有种被凌虐过后的美感。这般看着他,我忽然就明白了从前听说过的,为何有人会把虐待他人当做闺房之乐。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我赶紧偏过头,生硬地转了话题:“我又救了你。”
“嗯,”卫青点了点头,直白道,“卫青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我一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
他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舔了舔嘴角,隐隐透出挑衅的意味,仿佛在嘲笑我当初只敢嘴上说说,却至今未付出行动的怂包行为。
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按理说我应该冷笑一声,不予理会的。
可那个当下,我却如同受了蛊惑一般,当即低头亲了过去。
少年的唇平日总是紧紧抿成一条线,看上去冰冷不可亲,可此刻真的贴上去,才知道其实柔软得很,我忍不住舔了下。
卫青猛地一顿,然后才回神似的,几乎立刻要反客为主。
我却按住他,命令他不准动,又磨磨蹭蹭亲了他好一会儿,才突然起身,坏心眼道:“你如今伤着,还是克制些才好。”
少年闻言瞪着我,眼角有些发红,似在极力忍耐什么,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公主!你欺负人!”
我点头,“嗯,欺负的就是你。”
6
不出我所料,刘嫖闹了那么一场,不仅没有达到目的不说,还惹得皇帝大怒。
皇帝罚了阿娇,又封了卫子夫为夫人,连带卫青也跟着升了官,调任建章侍中,并连续数日被赏赐,多达千金。
卫青前脚接了赏赐,后脚就送到了我府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看着他。
卫青也看着我,“公主为了臣,不惜得罪亲长,臣得知恩图报。”
“你不是报过了么?”我目光往下,落在他唇上,意有所指。
卫青端的一本正经,可嘴里说的话却不那么正经。
他说:“要是叫旁人知道公主天大的恩情只要亲两口就能还,怕是以后不知道有多少美少年要挤破了脑袋来求公主救命。”
我:“……”
说实话,我有点儿摸不透卫青眼下的态度。
从前为了不让他被人说是靠我上位,所以自他被调入建章宫中后,我就与他甚少联系。甚至这次把他从刘嫖手里救下,我都让人传出是他好友公孙敖帮的忙。
可他却毫无顾忌一般,大摇大摆地把赏赐一股脑地搬到我府上不说,还在这儿……拈酸吃醋?!
“卫青,”我走过去,用食指轻轻抬起他下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卫青看着我,不再装什么正经,眼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炽热,“知道,我来找公主履行以身相许的诺言。”
我的理智就在他这一句里崩了,一低头,再次吻住了他。
卫青这一次不用我吩咐,就乖乖呆着没动,大有对我予取予求的意思。
我原以为我们会发生点什么,毕竟我一个寡妇,他也未曾有婚约,就算真有点儿什么也无可厚非。
谁知这人却在我情动时,突然松开我,用额头抵着我的,贴在我耳边说,“公主,不打算对我负责么?”
原来是要同我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我耐着性子问,“金银财宝,名利地位,我统统可以给你。”
“我要你的真心!”卫青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不给,没那东西。”我烦躁地说。
我年少时,也曾动过真情,可曹寿是如何待我?他将我一捧真心弃若敝履!
那时我便发誓,这一生绝不再为谁奉上真心。若是真欢喜谁,大不了做一对露水鸳鸯,只图一时欢愉,过后两不相欠。
可卫青明显不愿,闻言后沉默了一瞬,跟着干脆利落地推开我。
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襟,端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仿佛之前与我耳鬓厮磨的不是他似的。
“既公主无意婚嫁,卫青自不敢逾矩。”他说完,扭头就走。
“卫青!”我低吼一声,“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便是我要嫁你,你当真敢娶么?”
“刘娉。”
这是卫青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转身,漆黑的眼珠,深深看着我,犹如起誓一般,一字一句道:“你若肯许我以婚约,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娶你。若世人看重门当户对,我就为你挣一个门当户对。”
7
后来我总是想,一定是那天少年的誓言太真太重,才叫我这般铁石心肠之人也忍不住动了心。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卫青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扑过来,把我紧紧抱住,反复跟我确认是不是答应他了。
我张了张嘴,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截住,“我看见你点头了,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准反悔!”
他这直接截断了我的后路,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出尔反尔,于是就那么稀里糊涂应了下来。
我当时想,大不了就舍了我这张脸,去皇帝那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回,总归是有办法跟卫青做名正言顺的夫妻的。
可谁知,卫青离开时,却说让我等等他,说他一定会凭一己之力与我比肩,到时再来娶我。
那时我还不明白卫青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
此后卫青迅速在官场崭露头角,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一路从建章侍中做到了太中大夫,深得刘彻信任。
元光二年,匈奴兴兵南下,刘彻兵分四路出击匈奴,卫青被任命为车骑将军从上谷出兵。他率军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并俘虏700余人,被封为关内侯。
此后数年,卫青又多次北上抗击匈奴,用一身肉体凡胎,几度出生入死,换取战功赫赫。
那段时间,我甚少见到他,也只能靠书信与他来往。
我在信中问他:“坊间都说卫大将军至今未成家,是因为心如止水,忠君爱国。”
卫青的回信十分简短,“忠君爱国是真,心如止水是假。”
“难道将军为谁心潮澎湃不成?”
“是。”
“谁?”
卫青没有回答我,直到他远征漠北,几乎九死一生,最终以弱胜强,彻底打败匈奴主力,率军返回长安时,他才给了我答案。
那天,他于夹道欢迎的百姓中,在能将人淹没的欢呼声中,一步一步走向我。
他说:“公主,我来娶你了。”
那一刻,于长安百姓而言,是他们的大将军回来了,于我,仅仅是我的少年回来了。
我的少年,花费数年时间,终于走到我面前。
我再也顾不上矜持,飞奔着扑到他怀里。
后来我问卫青,长安贵女无数,为何独独对我一往情深。
卫青笑了笑,“我很早就见过公主。”
原来他还同他父亲郑季一起生活,有一次外出时,正好赶上我出嫁那天,彼时我曾偷偷撩开盖头四处张望。
据他说,我那天笑得格外好看,晃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此后再难忘记。
“虽然你的笑不是为了我,”卫青说,“可那时我就觉得,你是这世间最好看的新娘。”
我很吃惊,“那时你才多大?”
卫青笑了笑,“爱一个人,同年龄无关,有些人一眼便是一生。”
“那大将军,”我抱住他,“日后也会待我如珠如宝么?”
卫青点头,“一日为骑奴,终生为妻奴。”(作品名:《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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