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聊斋系列272篇《王大》）
话说这一天，莫须有村的赌徒李信正在睡觉，王大、冯九忽然走进来，喊他去赌博。李信忘了王大、冯九已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鬼魂，竟然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走了。
走在半路上，王大说三缺一，要去喊周子明，让李信跟着冯九先到了村东庙里。不一会，王大带着周子明来了。冯九拿出纸牌，四个人席地而坐，准备玩牌赌钱。
这时，李信突然说：“哎呀，没带钱，怎么办？”周子明也说没有带钱。王大想了想，说道：“离此不远的燕子谷，有个放高利贷的黄八，不如去找他借钱，以后再还。”于是，四人一起去了燕子谷。
看门的老仆听说来意，便进去通报。不一会，老仆出来喊王大和李信进去。黄公子大约十八九岁年纪，拿出一串钱给李信，笑着说：“你这人讲诚信，信誉度高，我愿意借钱给你，但是周子明这人，据说好耍赖，我信不过他，不想借给他。”
王大在一旁替周子明求情，黄公子说，除非李信担保，否则，就算说破天也没有用。李信本来不愿意给周子明担保的，却禁不住王大的怂恿，最终同意担保，黄公子这才又拿出一串钱。出来后，李信叮嘱周子明，这钱无论如何都要还，千万不可失信于人。
四人往回走，半路上遇见同村里的赵家媳妇。这人一向泼辣凶悍，名声不好。冯九生前受过这女人的气，说道：“我们捉弄一下这个恶女人，出一口胸中的恶气。”于是四人逮住赵家媳妇，在她的嘴里塞满泥巴。赵家媳妇吓得昏死过去，他们赶紧溜了。
来到寺庙里，四人开始赌博。李信大获全胜，冯九和周子明却输了个精光。李信把借贷的钱，连本带息交给王大，让他代为偿还。王大把这些钱分给冯九和周子明，大家又开始赌起来。
过了不久，忽然听得一声大喊：“城隍爷抓赌来了！”李信扔下钱，赶紧跳墙跑了，剩下三人来不及逃跑，被鬼差捉拿，捆了起来。总共捉拿了二十多人。
城隍爷来到官衙，升堂审理犯人。他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命令鬼差用斧子，将赌徒们的中指剁下来，然后把他们的双眼分别涂上红色和黑色，游街示众。
游完三圈，鬼差们向赌徒们索贿，但凡交钱的，把他们眼睛上的颜色抹掉。唯独周子明不肯，口口声声说没钱。鬼差们要他回家去取，他也不肯。差役气极，骂道：“你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管他了。
周子明出城回家，边走边用唾沫擦眼睛。来到小河边一照，颜色没有擦掉，于是捧水清洗，却怎么也洗不掉，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家。
再说赵家媳妇，天黑后还没有回家，老公去接她，在谷口看见她躺在地上，忙把她嘴里的泥巴抠出来。回到家中，赵家媳妇醒了过来，说是李信和周子明等人作弄她。老公跑到县衙里告状，衙役去李信和周子明家里抓人，李信刚刚醒来，周子明还昏睡不醒。
衙役回去向县令报告，李信和周子明二人都在家里睡觉。怎么可能是他们作的案？县令大怒，将赵氏夫妻二人打了一顿大板，两人虽然感到委屈，却无从申辩。
周子明醒过来后，一个眼眶成了红色，一个成了黑色，中指也非常疼痛，原来中指的骨头断了，只有皮连着。过了几天，断指掉落。眼眶上的颜色，陷入皮肉之中，看起来非常滑稽。
这一天，王大来讨债，周子明仍然说没有钱，王大气冲冲地扭头走了。第二天，来了两个鬼差，说是黄公子在城隍爷那里起诉他欠债不还，要捉拿他去审讯。李信也被捉拿。
两人被鬼差押着，到了村外，王大和冯九早已等在那里。李信对周子明说：“你既然想赖账不还，我只好自认倒霉，把钱先还了，以免受你拖累。”
四人连同鬼差一起去见黄公子，说明来意。可是黄公子不接受李信还债，非要周子明还钱，否则就告官。李信出来后，把周子明拉到旁边，说了黄八的意思，愿意自己出钱，让周子明出面去还债。哪知道周子明也是一根筋，不但不肯，还骂起黄公子来。
鬼差便把黄公子的老仆一起带到城隍庙，作为原告代表上公堂。城隍爷喝骂周子明，“你为什么赖账不还？”周子明说道：“冤枉啊，城隍爷，我本来不想赌博的，是黄公子放高利贷引诱我。”城隍爷便斥责老仆说：“你家公子开场聚赌，还敢公然讨债？”
老仆辩解道：“我家公子借钱给他们，不知道他们拿去赌博。我家住在燕子谷，他们在村东寺庙里赌博，两地相隔十几里，怎么会是我家公子开设赌场呢？”
城隍爷一想也对，对周子明说：“你借钱不还，还诬赖他开设赌场，真是无赖！”喝令差役将周子明拉下去痛打。
周子明大喊冤枉，说黄公子的利钱太重，他还不起。城隍爷问道：“你已经还了多少？”老仆说一文钱也没有还。城隍爷生气地说道：“你连本钱也没有还清，有什么资格抱怨利息太高？”让差役把周子明重打三十大板，拉回家取钱还债。
鬼差想趁机捞点钱，知道周子明小气，先把他绑在厕所里，晚上托梦给他的家人。家人忙烧了二十串纸钱，变成阴间二两金子和两千钱。金子用来还债，钱用来贿赂鬼差。鬼差拿到钱，这才把他释放回去。周子明醒来后，屁股上挨打的地方肿胀化脓，好几个月才痊愈。
赵家媳妇经此一事，再也不敢撒泼耍横了。可是，周子明少了中指，又是红黑眼，却依然赌博如故。由此可见，赌徒们恬不知耻，真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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