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在《三国演义》宏大的背景下出场有限,着墨不多,但因为他不畏强权,藐视权贵,敢于和权倾天下的魏王掰手腕,对着干,将曹操玩弄于鼓掌之间,因而他的形象丰满而生动,独特而美好,被广大读者牢牢记住,难以忘怀。
左慈,字元放,汉族,庐江(今安徽庐江西南)人,少明五经,兼通星纬。有人见他年少而博学,便推荐他去做官,他预见到汉祚将尽,天下向乱,于是感叹道:“国运衰落,天下大乱,当官的有被人杀害的危险,钱财多的有被人抢掳的风险。现在的荣华富贵都难以长久,还是不要贪恋为好。”于是他开始学习道术,道号乌角先生,尤其对奇门遁甲颇有研究,能役使鬼神,让酒食饭茶凭空而至。
左慈因参透世事、看破红尘而出世,又扶危济困、惩恶扬善而入世。曹操很早就听说了左慈的事迹,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次举行宴会,派人把他请来参加。
宴会上,曹操为了试探左慈的能耐,遗憾地说没有吴国松江中的鲈鱼,使这次宴会不够完美。左慈听罢主动应战,说这是小事一桩,随即用一只铜盆盛满了水,又现场制作了一副鱼竿,在盆中垂钓,片刻收竿,将一条三尺多长的鲈鱼从盆中提了出来,众人一片惊呼。曹操又说今天人多,一条不够吃,左慈又如法炮制,再钓上一条。曹操又故意说,天下鲈鱼都一样,谁知你钓上来的就是松江鲈鱼。左慈说,天下鲈鱼都一样,都是两只腮,但只有松江鲈鱼不一样,是四只腮,诸位一看便知。众人皆上前观看,果然是四腮鲈鱼。
宴罢,曹操试探让左慈留下来为自己效力,哪知左慈说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束缚,说吧扬长而去。曹操心中大为不悦。
几日后,曹操带着一百多人到近郊游玩,路上碰到左慈,手里拿着一瓶酒和一片肉,见了曹操就上前打招呼,说是对那天曹操宴请自己的回谢。曹操以为左慈是在戏耍自己,哪有拿着一瓶酒、一片肉大言不惭说请客的?于是严厉地说:我这一百多人可都要管够!左慈也不辩解,袍袖一抖酒碗一字排开,他给在场的人一一斟酒,一瓶酒怎么倒也倒不完。然后他又拿起那一片肉切肉,所有人都有份,直到人们吃饱喝足。
这让曹操大为惊讶,心想,此等能人既然不能为己所用,就必须除之才能心安。于是,回去以后就派大将许褚带人去捉拿左慈。左慈似乎早有预知,面对官兵的到来毫不介意。许褚一挥手,官兵蜂拥而上,左慈向后一退便没入墙中不见了,任官兵在他家里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曹操虽然如鲠在喉,但也是没有办法。
时间过去了几年,到了公元216年,曹操在濡须口战胜了孙权,班师回到许昌,群臣表奏汉献帝,颂扬曹操的功德极天际地,伊周莫及,宜进爵为王。于是,曹操在半推半就中称了魏王,带王冕十二旒,乘金根车,驾驭六马,用起了天子的车服銮仪,出入都有大批的护卫人马随从。他还在邺郡大兴土木盖起了魏王宫,立长子曹丕为王世子。
到了这年十月,魏王宫建成了,为了装饰宫廷,曹操又差人往各处收取奇花异果,栽植在后苑。有使者来到吴地,见孙权传达魏王的旨令:“要取温州的柑子。”这时孙权因战败讲和,正尊让着魏王,于是就令人在本城选了大柑子四十余担,星夜送往邺郡,以示庆贺。
途中休息,一位头戴白冠,身穿青布衫的老者走了过来,他一只眼有毛病,一只脚跛了,走到跟前说道:“你们挑担劳苦,贫道替你们挑一会儿怎么样?”
众人大喜。于是,老者轮流为每个人的担子各挑了五里,他虽然脚跛,但走得飞快,谁也赶不上。他挑过的担子,别人再挑都感到轻了许多,大家都很惊奇。
临告别时,老者对押运柑子的官员说:“贫道是魏王的老乡,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如果你到邺郡见着了魏王,可代我致意。”说完拂袖而去。
柑子运到邺郡,曹操很高兴,拿小刀剖开,只是空壳,并无果肉。曹操有些不快,又拿起一个剖开,还是这样。曹操大怒,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押运柑子的官员吓得体如筛糠,想了一会儿,猛然想起遇见左慈的事情,就战战兢兢地告诉了曹操。
曹操一听,嘿嘿,好你个左慈呀,玩失踪这好几年了,今天终于露面了!正要追问,这时门吏来报:“有一先生,自称左慈,求见大王。”曹操差点儿没气乐了,好嘛,偷了我的柑子不算,还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喊一声:“让他进来!”
左慈一进门,曹操怒喝:“你这妖道,多年寻你不着,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用妖术偷我佳果?”
左慈笑道:“真是岂有此理,魏王怎么凭空诬人清白呢?”说着,拿来一个柑子来剖开,皮是皮肉是肉,果肉味道甘甜。
曹操又接连剖了几个,却还是空壳。曹操正要发作,却忽然想和他斗上一斗,看看他此次来此到底意欲何为,于是吩咐手下给他上酒菜。左慈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酒足饭饱,左慈质问曹操:“我在你这里吃饱了,可天下百姓还在受饿呀!”曹操问他:“如何让天下百姓吃饱呢?”左慈说:“只要魏王息兵,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就行了。”
曹操摇头。左慈见状,突然狂笑起来,声音震得屋瓦都乱颤,人人惊栗。
曹操惊问:“你这是何妖术?”
左慈说:“贫道在西川嘉陵峨眉山中,学道三十年,得天书三卷,名曰《遁甲天书》,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大王已经位极人臣,何不退一步,跟贫道去修行?”
曹操嘿嘿一笑,假意道:“我也很想急流勇退啊,怎奈朝廷还没有人能替代我呀。”
左慈笑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把天下还给天下人不好吗?”
曹操摇头。左慈突然喝道:“你若还残害百姓,贫道就让你头痛而亡!”
曹操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他是个细作,给我拿下!”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武士扑上来捉住左慈,按倒就打。左慈却满不在乎,大笑不止。
曹操的殿前侍卫,那都是武艺高强,膂力过人,几个人打一个人,打不死也得打残了。可是,武士们正打得汗流浃背,却忽然听见了鼾声,再看左慈,竟在地上睡着了。
曹操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曹操命人取来大枷,把左慈套上大枷,又用铁锁锁了两层,这才送入牢中,日夜看守,不给饮食。
这样一连关押了七日,狱卒惊讶地发现,左慈的枷锁散开了,面色还很红润,毫发无损。
这天,曹操又宴请百官。正在行酒间,关押在监牢里的左慈足穿木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筵席前,对曹操说:“大王今日还缺松江鲈鱼吗?贫道给你取来。”
曹操撇嘴道:“雕虫小技!本王要龙肝作羹,你能取来吗?”
左慈笑道:“这有何难!”他马上取出笔墨,在墙上画了一条龙,然后举刀将龙腹剖开,从龙腹中提出一副龙肝,热气腾腾,鲜血淋漓。
曹操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袖子里先藏好的!”
左慈笑笑,又说:“现在天气寒冷,草木枯死,大王要什么好花,请随便说。”曹操歪头一想,说:“我只要牡丹花。”左慈说:“这个容易。”叫人取来大花盆放在筵前,左慈拿水浇灌。顷刻间就长出一株牡丹,开出双花。
曹操近前观看,忽然看见花盆内有书一本,书名是《孟德新书》。曹操拿起来一翻,竟然与自己写的一字不差,心中疑惑,自己的书并不示人,怎么左慈会知道呢?
左慈又拿起桌上的玉杯,满斟一杯佳酿递给曹操:“大王饮了此酒,可以享寿千年。”
曹操不敢喝,反逼左慈:“你先喝。”
左慈拔下头顶冠上玉簪,在杯上一划,将酒杯分为两半,酒在各自两个半截杯子中丝毫不溢出,他自己拿了一半饮了,另一半递给曹操。曹操不接。左慈将杯子抛向空中,酒杯在空中微倾,冲着曹操,但又不掉下来,忽然化成了一只白鹤,绕殿飞舞。众人皆仰头观望,目送仙鹤飞走才收回目光,再看左慈,已不知去向。
这时,左右来报:“左慈出宫门去了。”曹操怒道:“如此妖人,一定要除掉他!否则必为祸害。”于是,他又命许褚带三百铁甲军去捉拿左慈。
许褚立即上马带军赶到城门,远远看到左慈穿着木履在前面慢步行走。许褚飞马追赶,看着伸手可触,却总是追不上。一直追到一座山中,有个牧羊小童赶着一群羊走过来,左慈迎面走进了羊群里。许褚急忙张弓搭箭,再看左慈却没有了。许褚气急败坏,赶上来把群羊尽数杀光,这才带着一肚子气回城。
牧羊小童刚才被吓得不轻,躲在一旁,现在见官兵走了,走过来守着一片羊的尸体哭泣。忽见一个羊头在地上冲着他呼唤:“赶快把羊头都安到脖子上。”小童惊叫一声,扭头就跑。忽听后面有人喊他:“不要跑,还你活羊。”小童回头,见左慈已将地上的死羊都变活了,正赶了过来。小童想再询问时,左慈已飘然离开,只见他行走如飞,倏忽就不见了。
小童回家告诉了主人,主人听说了曹操捉拿左慈的事,知道事情重大,急忙进宫向曹操汇报。曹操立即让人画影人型,四处张贴,务必将左慈捉拿归案。
谁知,三日之内,共捉到三四百个一模一样的“左慈”,都是眇一目、跛一足、戴白滕冠、身穿青懒衣、脚着木履,顿时轰动了整个街市,市民们都出来争相观看这稀奇之景。
曹操命令手下用狗血泼浇被抓来的这些人,但全无用,无奈全部押送到城南教场。曹操和文武官员带五百甲兵围住教场,一声令下,将这些人全部斩杀。只见人头滚落一地,人人颈腔内起一道青烟,升到半空凝聚在一起,竟是左慈骑在一只白鹤上,拍着手大笑道:“曹贼!看你猖狂到何时?”
曹操又惊又怕,大喊:“快!射死他!”
众兵士急忙用弓箭去射左慈,箭起箭落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那些尸体在狂风中突然都跳了起来,手里提着被斩下的头,直奔上演武厅来争打曹操。曹操吓得魂不附体,瘫倒在地。文武官员也都没见过这种阵势,谁也顾不上曹操,都没命地东躲西藏。
好一会儿,风停了,地上的尸体也都不见了,左右侍从这才想起曹操,急忙扶起他回宫。曹操受了惊吓,就此生起病来,又引发了头风病,时好时坏持续了几年。公元220年,一代枭雄曹操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气绝而亡。
据史料记载,左慈卒于公元289年,享年134岁,坐化成仙。他神乎其神的事迹,在《后汉书》、《抱朴子》、《神仙传》、《蒙求》、《舆胜纪胜》等典籍文献中均有记载,他的老家庐江有玉虚观、白羊岗、左慈井、掷杯阁等他的遗迹,同时他还给后人们留下了《太清丹经》、《九鼎丹经》、《金液丹经》等经卷,被后人称之为“雅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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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三国演义》第六十八回部分情节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