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姐…姐……你快来吧！我姐姐说要跳楼！……”李福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深夜两点，李琦听见弟弟哭泣的喊叫声，电话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阿福，你先别急，姐这就过去哈……”边说边开始穿衣服，推醒旁边还在打呼噜的男人，“张柱子，快醒醒！咱婶子家闹起来啦！……”
“出啥事儿啦？”
“娟子要跳楼！”李琦焦急地说。
“啥？咋个回事儿？”柱子麻利地穿上衣服，“我先去把车开过来，外面冷，你多穿点儿，五分钟之后下楼。”
“好嘞……”李琦叹了口气，急得快哭出来。
“唉，这是咋地了……”
到张婶子家时已经快三点。
一栋楼里只有他们家还亮着灯，再走近一点，李琦和柱子发现楼里静悄悄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咋没声音呢？？”李琦疑惑地看了眼柱子。
“谁知道呢？”柱子撇了撇嘴，“赶紧楼上去看看吧。”
“别说了，快上楼吧！”李琦有些焦心。
张婶子家在六楼东边，他俩一上去就看到防盗门开着，白炽灯的颜色有些刺眼。
屋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细微的抽泣，和小声的劝说。
李琦和柱子走进去一看，差点儿没吓死！
电视、茶几，甚至还有空调，都已经被打烂。
能摔的都摔了，不能摔的都砸了，满地的玻璃碴子，让人无从下脚。
李福躲在客厅的一盆得以幸免的富贵竹后面，小声地呜咽着。
李叔和张婶并排站在窗户前，不停地轻声嘟囔着什么……
李琦走近一看，腿软得差点跪下去，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娟子，快下来，娟子……”
“有啥事儿都可以好好说，别吓姐啊！”李琦哭了出来，“娟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柱子也走过来：“就是，娟子，来，到哥这里来，有啥事儿哥都给你撑腰……”
客厅的窗户敞开着，冬天的风刺骨又寒冷。
李娟只穿了秋衣秋裤，坐在窗户框上，小小一只，瘦弱地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要飘走了。
“姐，他们每天都吵架，一见面就吵……”
“我妈还说要离婚，他们说天一亮就要去离婚……”
“他们要是离婚了，我以后就没有家了……”
“我妈还说，她只要弟弟不要我……姐……我妈说她不要我……”
“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
李娟大声地哭喊着，“姐，我以后就没有家了……”
“啊！……妈妈要你，妈妈说的都是气话……我们不离婚，真的……”张婶子好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大叫一声哭了起来。
“娟儿，你先下来好不好，爸爸妈妈真的不离婚，都是气话……”李叔伸出颤抖的手想把娟子抱下来。
“娟儿，你看婶子都说了，不离婚，不离婚……”李琦也走上前，说：“娟儿，先下来，咱们坐沙发上说……”
“要是骗我怎么办？”李娟大声说，“你们把结婚证和身份证，户口本都得交给我……”
“好，好，好，妈去给你拿……”张婶子赶紧去卧室，翻出俩人的结婚证和户口本，“都在这儿了，娟子，你快下来……妈妈把这些都给你！”
李娟看着那些证件，跳了下来。
十五岁的女孩子，鼻涕眼泪抹了一脸，不知道在冷风中站了多久，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李叔一看闺女下来了，赶紧先把窗户关上。
张婶子一把抱住李娟，哭着喊：“娟子啊，你可吓死妈了……妈再也不说离婚了，这辈子都不会离婚的……”
李琦赶忙拿来棉袄，心疼地说：“我看水壶也都被砸了，没有热水，先穿上衣服，去被窝里暖暖吧。”
李福这时也走过来，拉着娟子的手说：“姐姐，你抱着我，抱着我就不冷了。”
张婶子看着俩孩子，心里一酸，眼泪又落下来。
“叔，要不你先带着俩孩子去睡觉，这都三点多了。”李琦说道：“我陪婶子在沙发上坐会儿。”
“行，我先哄哄孩子……”李叔皱着眉头，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本来英俊的脸变得蜡黄。
娟子拿起那些证件，跟着爸爸，拉着弟弟，去了卧室。
“琦琦，你说我这命，咋就这么苦啊！”张婶子坐在沙发上，哭着说，“你李叔，你李叔他在外面，又有人了！……还是个，还是个比他大五六岁的老女人……”
李琦和柱子对视了一眼，柱子一脸“你看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
外面天渐渐亮了，张婶子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琦和柱子面面相觑。
2
李叔一个仁兄弟的父亲是银行的行长，十年前花了点儿钱托了关系把他弄进了银行系统，本来十分闲散。
可五年前因为贪污受贿，行长下台。李叔就开始了辛苦的工作。
他现在是银行里的一名职工，经常为了拉贷款和别人应酬到深夜，一个月也就拿着三四千块钱，说起来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这几年物价飞速上涨，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八岁，正是上学需要用钱的年纪。
张婶子初中毕业后做了一名幼师，听着好听，其实就是一个生活老师，管着孩子的吃喝拉撒睡。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就辞了工作，开始做起了家庭主妇。
他们俩是自由恋爱，年轻的时候，张婶子长得很漂亮。
李叔是在工作岗位上认识她的。
当时幼儿园需要一名司机，李叔正好会开车，经朋友介绍，就去上班了。
第一眼看见张婶子，就想把人家娶回家。
问他为啥？就是因为张婶子长得最漂亮呗！于是开始了猛烈的追求。
李叔虽长相俊俏，可是个子有点儿矮，张婶子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但抵不过男人的嘘寒问暖，糖衣炮弹。
李叔自知身高不过关，就在行动上下功夫。
天天早起接她上班，下班跟着回人家家，给她家挑水，做饭，买煤球儿。
一来二去的，张婶子的母亲就觉得这小伙子行！真心实意的，又会说话！
得了丈母娘欢心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年轻的张婶子也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死缠烂打又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渐渐地，芳心沦陷。
老丈人一拍半，八抬大轿就来迎娶了新嫁娘。
刚结婚的时候，那叫一个火热。
俩人每天就像生活在蜜罐子里一样，看的人眼馋。
听张婶子说，那个时候，李叔天天送完幼儿园的孩子就骑着自行车来接她回家，回家之后又是捏脚又是给她按摩，她什么都不用做，就看着他忙活。
李叔总说：“媳妇儿娶回来就是用来心疼的！”
他还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得久了，还没到一年，张婶子就怀孕了。
刚开始的时候俩人是十分开心的。
可是随之而来的孕吐反应太强烈，家里又有些穷，也没什么好的营养品。
张婶子的工作又过于操劳，所以见了一次红之后，医生说得在家静养。
李叔就让她辞了工作，安心在家养胎。
起初也是好的，李叔每天都会惦记着她，中午还会回家做饭。
可是时日一长，就会觉得厌倦。
而且张婶子孕期又有些折磨人，她不开心了就会发泄到李叔身上，年轻的小夫妻渐渐有了矛盾。所以李叔后来干脆中午就直接在幼儿园食堂吃饭了。
那个年代，又是穷苦人家，工作机会很少，每个人能出去工作就绝对不会在家里闲着的。
所以公公、婆婆或者妯娌、姐妹也都是出去干活的。
最后没办法，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张婶子的妈妈就辞了工作来照顾她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李叔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粉嘟嘟的脸，开心得不得了。
看着憔悴的媳妇儿，心里有那么些愧疚，照顾了张婶子做好了这个月子。
丈母娘看着这会照顾人的女婿，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值了。
于是又出去找工作了。
张婶子也开始体谅李叔的不容易，想着等孩子一岁了就还去幼儿园做生活老师，也帮他分担点生活压力。
生活渐渐地回归正轨，孩子夜晚哭闹的时候李叔也会帮着起来哄哄，换尿布、喂奶粉那是样样在行，而且说以后张婶子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就行，卫生家务什么的，他晚上回来做。
张婶子看着这样的丈夫，也是很知足的。
孩子渐渐长大，眼看就快要一岁了。
张婶子说也不知道那天她怎么想的，就是想丈夫每天工作挺累的，她在家除了做饭就是看孩子，趁着孩子睡了，要不帮他把衣服洗了吧。
有些微发黄的衬衫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地口红印。
“轰……”地一声，张婶子的脑子一片空白，跌坐在地上。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就没再用过化妆品。
人在极度震惊的时候头脑是一片空白的，这时候，孩子突然醒了，“哇哇……”地哭着。
张婶子就拿着男人的衬衣，抱起孩子边哄着边流眼泪。
她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在别人口中甚至在自己眼中都是优秀丈夫的李叔，竟然会搞外遇！
等到晚上李叔下了班，拎着一条糟鱼。
“媳妇儿，累了吧，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糟鱼……”李叔说。
张婶子看着这样的丈夫，把衬衣摔到他脸上，说：“口红印是谁的？”
李叔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还不是幼儿园那几个新来的小姑娘，前天中午一起吃饭，我看她们抹口红，就想也给我老婆买一只……
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颜色，擦手上总会掉，那些小姑娘就想了个办法，说要不把口红擦在我衬衣上，回家让你看看……”
“你看，我这一忙，不是给忘了吗？”
张婶子听到这一番话，内心其实已经相信了，但还是冷着脸说：“真的？”
李叔走过来，抱住她说：“当然是真的，我老婆这么美，还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我怎么会搞外遇？”
张婶子窝在他怀里，看不见李叔微微颤抖的手。
很快，张婶子就获得了一支口红。
3
娟子长到三岁的时候，张婶子决定不能在家待着了，反正孩子要去上学，她就试着联系以前的幼儿园园长说想回去上班。
刚好有一个老师要辞职，张婶子就顶上了，并且还能带着娟子一起去上学。
李叔下班回家后，听见张婶子说要回幼儿园上班了，在厨房里吓得一哆嗦，差点儿切到自己的手。
回幼儿园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出事了。
周五下午，李叔和张婶子下了班带着娟子一起回家，刚进屋开始做饭，张婶子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大声地哭喊。
“砰砰砰……”门被拍得咣咣响。
她赶紧穿上羽绒服，出去开门一看，冰天雪地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拿着一个空酒瓶子坐在她家门前哭喊。
“李建国，你要是不出来，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死在你家门前！”年轻女孩大声喊道：“都出来看看呐，李建国这个不要脸的欺骗我的感情！”
“我跟了他四年了，他每一年都跟我说他会离婚，让我等他，结果呢？！”
“我18岁就跟着他，到现在，一个月以前他竟然说要跟我分手！要去照顾他的老婆孩子……”
“你个不要脸的，杀千刀的臭男人！”
“还说要给我买房子！我都去打了两个孩子了啊……”
“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张婶子站在大门口，像一个被冻住了的僵尸一样。
“哎呦，我说你们家李建国咋能做这事儿哟……”
“我的天呐，张玉兰，你老公搞外遇你都不知道？都有两个孩子啦”
“小姑娘惨喏，可别哭了……这么冷的天再冻坏咯……”
“张玉兰，你家老公平常装得人模人样的，真是没想到……”
………………
很多种声音在张婶子的耳边响起，她却听不清，这冰天雪地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李叔正在厨房里剁肉，一听大事不好了，拎着菜刀就跑了出来。
“去去去，都瞎说什么呢？赶紧回自己家去，臭老娘儿们，不用做饭是不！”李建国高声喊道。
说着拉起那个年轻小姑娘，“有啥话家说去。”
张婶子冷眼看着这一切，给她妈她爸她哥哥姐姐都打了电话，说要离婚。
等娘家人都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年轻姑娘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张婶子红着眼，明显哭过一场，抱着孩子坐在一旁发呆。小小的孩子好像也知道妈妈在难过，不哭也不闹，非常安静。
李叔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叔他爸也来了，一进屋里就拿着一根粗壮的竹竿往李叔身上打，“你这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从小到大就会骗人，现在结婚了你还搞外遇！我真该打死你！”
李叔的母亲在一旁拉着他爸，跟着劝道：“儿啊，你说说是真的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说着老太太就往年轻姑娘的脸上扇去。
娘家大舅子气得也想上去打人，被他爹拦住了。
外间撕打成一团。
这边姐姐妹妹把张婶子带去里屋，关上门，开始轻声安慰起她。
“玉兰，你说想离婚，是真的不？”大姐说道，“这话你可得想清楚咯再说，娟子还这么小，你忍心让她没爸爸吗？”
“要我说，离就离，二姐这么好看，不怕找不到下一家！”三妹怒气冲冲地，“李建国他还是个男人不？做出来这种事！我咋听说他都跟这个女人好几年了，到底啥时候开始的？姐你咋现在才知道！”
“去去去，不会说话就闭嘴！”张婶子的母亲说道，“闺女，你大姐说的对，你得想清楚了。建国现在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犯下了错误……为了孩子，能挽回的还是得挽回，要是他的心思还在你这儿，还是得好好过下去……”
张婶子坐在床上，看着三岁的女儿，痛哭出声。
“我……我不能离婚……离了婚，我的女儿怎么办？”张婶子哭着。
“那咱们就让他写一个保证书，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大姐说道。
“哼！”三妹生气地哼了一声，不想说话。
4
等到外边安静下来，大家坐在一起了解清楚了情况。
李叔自从尝过新婚甜蜜之后，还没尝够，张婶子就怀孕了。
恰好幼儿园来了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李叔嘴甜人又长得英俊，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熟悉起来。
胡梅暗中喜欢上了李叔，一开始她真的以为李叔是单身，园里的老老师跟她也不熟，所以她一直不知道李叔已经结婚了。
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叔起先也是安分的，可年轻小女孩一直在他身边晃悠，还有那个意思，他就动心了。一开始他也怕被发现，但是后来妻子在家里又有人照顾，他就彻底放下了心。
胡梅知道他结婚的事情的时候是在孩子出生前几天，闹着要分手，他看着自己妻子憔悴的样子，愧疚更甚，于是就答应了。
胡梅慌了，开始死缠烂打。李叔没抗住，又在一起了。
口红印是故意的，但小姑娘一直没想到张婶子这么大条，竟然一直没发现。
后来因为这件事，李叔和胡梅大吵了一架，比之以前更加小心翼翼。
直到张婶子又重新去幼儿园工作。
李叔慌了，已经一个月没去找过胡梅了，还给她发短信说要分手。
胡梅上班的时候看着李叔和张婶子成双入对的，才惊觉这几年其实李叔都是在骗她，他根本没想过要和张婶子离婚！
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定要把他搞得身败名裂，于是就发生了今天这一幕。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我姐姐嫁给你不到一年，你就出去沾花惹草了！”三妹怒气冲冲地，“我真是想撕烂你的嘴，亏我还天天姐夫、姐夫的叫着，你可真恶心！”
娘家人听着三妹在那儿骂，也没一个人拦着，都气得不行。
“都是你这个女人害得！”李叔的母亲大声喊着，“要不是你，现在能闹出来这事儿吗？”
“妈，你别说了……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玉兰……”李叔突然开始用手捂着脸，痛哭起来，“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李叔对着张婶子的方向，突然重重的跪了下去：“对不起，玉兰，你别跟我离婚……我给你磕头了……我改，你要不解气，你就打我一顿，不，几顿都行！”
张婶子心里也是难过的，看着这个男人，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孩子刚被哄睡了，你小点儿声，别吵着她。”张婶子看着在她面前磕头的男人，一阵阵的心酸。
“李建国，那我算什么？”胡梅突然上前，对着李叔又打又骂。
“我早就跟你说散伙了，是你不同意，还一直缠着我……”李叔抓住胡梅的手说，“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要多少，我给你！”
胡梅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冷静了下来。
“好啊，给我两万块钱，我就离开。”
“胡梅，你别得寸进尺！两万块钱，你还不如杀了我！”
“给！”李叔他爸突然说了句，“去借钱！”
老两口把所有的家产都拿了出来，又去七大姑八大姨家凑了点儿，最后给了胡梅两万块钱。
因为影响不好，幼儿园把胡梅开除了，李叔司机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了。
不过，小三儿的事算是解决了。
张婶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去了。
三个月来，李叔又恢复了谈恋爱之前的状态，天天去丈母娘家献殷勤，虽然娘家人都不理他，可他还是厚着脸皮坚持去。
渐渐地，丈母娘又先软化了。
尤其是娟子那么小，每天都会问张婶子“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的时候，张婶子也心软了。
又过了一周，李叔来接她们回家，张婶子就跟着回去了。
日子就那样一天天的过着，李叔又去做了货车司机，经常一两个月不在家，但是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张婶子带些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能哄得张婶子开心。
两年时间，李叔辛苦工作，也攒了一些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了走关系，谁知道真的被安排进银行系统工作了。
李叔欣喜若狂，张婶子这几年看着丈夫也确实上进了不少，渐渐地就把当初的那件事遗忘了。
反正有了孩子，也离不了婚，就这样将就着过吧。
5
张婶子的婆婆一直想抱孙子，现在儿子有了正经单位，就开始催促他们要孩子。
农村有很多生儿子的土方子，也有不少江湖游医开药保证生儿子。
张婶子也心动了。
调理了一年身子，喝了一年的中药，终于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第二次怀孕的时候，她总是疑神疑鬼的，李叔这次是真的表里如一的照顾得她无微不至，也没出现过像上次那样不耐烦又不回家的情况。
张婶子也放下了心，毕竟是正经的工作单位，要是闹出丑闻来，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后来国家发展得好，物价飞涨，张婶子又去工作了几年，但是自从婆婆得了脑梗瘫痪在床之后，就没再出去工作，而是专心的在家教育两个孩子。
一眨眼，二儿子都七岁了。
从平房搬到楼房，她和李叔也开始过起了稍微好一些的日子。
直到一个月前。
她在李叔的钱包里发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一岁的小女孩的照片。
许多年前的往事浮上心头，她觉得有些累了。
李叔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次张婶子没叫任何人，偷偷摸摸地跟着李叔一个月。
首先，她找了和李叔关系挺好的小张，问了问贷款的一些事，知道了李叔平常的业务往来人员中也有几个女的，但是只有一个经常来找他做业务的女的，是个富婆，叫做何芬芳。
然后，她趁着李叔睡觉的时候，解锁了他的手机，在通讯人的地方浏览着。一时倒是没能找到哪个是何芬芳，只看到了一个疑似女人的名字，何乐乐。
她正愁着呢，又翻了微信和QQ，也没发现什么。
接连几天，她都在检查他的手机。
终于有天，李叔在洗澡，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张婶子接了，是个女人的声音说：“老公，你在哪儿呢？”
张婶子说：“你是谁呀？”
那边就没了声音，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多么拙劣的表演。
张婶子赶紧把电话号码记下来，然后把通话删了。
接下来，张婶子就当作幼儿保险给那个女的打电话，故意套近乎，知道了她的女儿名字叫何乐乐。
也许心死了，做起这些事情来简直得心应手。
她还花了一些钱，找了人，偷偷地跟着李叔，拍下了一些照片。
昨天晚上，摊牌了。
张婶子把这些证据扔到李叔脸上，说：“离婚吧，财产我一概不要，就是儿子归我，女儿归你。”
她以为两个孩子都在自己屋里，谁知道娟子刚好有道题不会做，进来找她，就听到了这句话。
一发不可收拾。
“娟子以为我不要她了……”张婶子把手深深地埋进头发里，说：“她马上就上高中了，学的钢琴和英语，学费我实在给她交不上……”
“这些年李建国挣的钱他都自己拿着，我私下是有一些积蓄，可只够我租个房子，找个工作养活阿福的……”
“谁知道她以为妈妈不要她了……我还没有开始谈，她就把家里的一切都砸了，还站在窗户边，说要跳楼……”
“我只是觉得她跟着父亲能有更好一点儿的生活……”
“而且我那个婆婆不是就想要孙子吗？”张婶子的眼神里迸发出一丝凶狠，“我偏不要让她得到……”
李琦和柱子静坐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亮了。
“谢谢你了，小琦，你和大柱先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张婶子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勉强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好好跟娟子说说，我也不会想着离婚了……”
“就这样过吧。”
李琦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太阳升起来了，洒在屋里碎裂的玻璃上，不断变换着色彩。张婶子的周身，却好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