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5日时,湖北省阳新县浮屠镇玉塆村,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男婴呱呱坠地,给久久笼罩在阴霾中的李家带来了一丝喜气。但喜庆却如昙花一现,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一个36岁的肝癌患者,在“有了后人”的欣慰和万般不舍中闭上了眼睛。临终前,他含泪把儿子托付给自己的大哥李强,还给儿子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李锦,希望儿子今后能够拥有锦绣前程。
李强只有兄弟俩个,弟弟成家晚,36岁那年弟媳才怀上了孩子,正感到高兴时,没想到弟弟不久却查出了肝癌。几个月的医治掏空了这个本不富裕的农家,但弟弟的病却越来越重,甚至“死”过去两次,家里人做好了办后事的准备,弟弟却始终有一口气在撑着,硬是强撑到孩子出生,村里人都说这是个奇迹,以往这样的病人都“走”得很快。
“锦儿是弟弟的唯一,也是我们李家的血脉,再苦再难,我也要抚养他,就当是我自己多生了一个儿。”李强说。当年弟弟过世时,李强自己已有一儿一女,而且妻子刚刚怀上三胎。家里父母年岁已高,身体又差,弟弟治病还欠着几万元的债,全家就靠他一人打工,日子特别难。
对于弟弟的儿子,有人劝李强别管,让改嫁的弟媳把孩子带走,可想到弟弟临终时那流着泪期盼的双眼,李强不能不管侄儿。然而一大家人当时连吃饭都是难题,更别说还要养一个奶娃娃,李强只能狠着心劝妻子打胎,妻子在无奈下顺从了他。
然而李强的爱却没有感动上苍,反而这些年家里连遭厄运。李强的妻子在看着小李锦一天天长大,却强烈地自责,愧疚对不起自己打掉的孩子,那可也是一个小小的生命!自责和愧疚一天天折磨着李强的妻子,慢慢地她精神出现了问题。
李强心疼地带着妻子看了好多地方,可是妻子的病却越来越重,相比过去的贤惠勤劳,后来她则变得狂躁火爆,李强干完农活回来,妻子再也想不到给丈夫一口热饭一杯热茶。李强不怪妻子,反而心里充满了愧疚,他知道妻子心里怨他,他也后悔当初不该打掉自己的孩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妻子患病的第二年,李强的父亲又查出肺气肿,治了两个三月也撒手人寰。一场大病就足以拖垮一个农村家庭,家里接连三个至亲大病,迅速把这个农家推向了贫困的深渊。李家背上了七八万的债,成了村里最穷的人家。为了还债,李强只能外出打工,把照顾妻子和三个孩子的重担丢给了70岁的老母亲。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更大的灾难会再次降临。
2018年9月,李强的母亲在村里的小溪洗衣服,站起来时头发晕,不幸磕在了石头上。李强接到电话从外地赶回来时,母亲已经被亲戚送到了县医院。经过救治,母亲虽然保住了命,但从此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李强再也无法外出打工,只能在家种地,本就艰难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李强下地干活时,6岁的小李锦就帮着照顾奶奶。小李锦本是奶奶带大的,祖孙俩最亲。天气热,奶奶不能吹电扇,小家伙怕奶奶热着,又是打扇子又是给奶奶喂水喝。
李强是个勤快又能吃苦的人,他把村里外出打工没人种的地都捡来种。但没人种的地也都不是什么好地,在一些山脚坎边,既不肥又易旱易涝,李强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却总是入不敷出。“我不能光坐在家里当贫困户,靠等着国家的救济过日子,自己也得要奔哪!”2020年8月20日,笔者一行人在一片地里见到了正在劳作的李强。虽然还只是上午10点,但太阳已经火辣辣,地里闷热难当,李强早已是汗流浃背。
李强挑着挖好的花生回家,这是他在屋后的山上开荒栽种的。他说过年没有钱置办丰盛的年货,种些花生过年给孩子们炒着吃,也会拿一些去卖。小李锦活蹦乱跳地迎了上去,每次李强干活回来,小李锦总会给他端上一碗茶,这个侄儿反而似乎比自己的孩子还要亲,李强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白疼他。
小李锦常常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屋檐下玩耍,虽然大爸很疼他,可是村子里的孩子总是喜欢取笑他,他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看见别的孩子跟爸爸妈妈撒娇,小小的他也想爸爸,更想妈妈。他一点都不记得爸爸的样子,妈妈偶尔会来看他,可是妈妈有了新家,还有自己的孩子。“哪个孩子都想自己的亲爹亲娘,我待他像亲生的一样,从来舍不得打骂,可孩子慢慢大了,就有了自己的心事”看见侄儿像个离群的孤雁,李强心疼地说。
李锦已经满6岁了,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小家伙特别盼着这一天,大爸已经给他买了新书包,还买了文具盒。小李锦只上了两年幼儿园,没有上过学前班。李强怕他上学了跟不上,把村里上过一年级孩子的旧书拿回来,小李锦不用大人监督,一个人学得特别带劲。
“日子再难,锦儿我都要让他好好上学,一定要让他爸在那边安心!”李强搂着侄儿,眼神里的倔强难掩饰这个50岁男人的愁苦。他说眼前最难的是,母亲瘫着,妻子傻着,两个人都要吃药,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而弟弟、父亲治病的债到现在也没有还清。但他说更苦的是心,一个大男人既要忙里又要忙外,无论多忙多累,无论多苦多难,却没有地方说,没有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