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往事:犹忆乡村露天电影



儿时,山村与贫穷之间有一个等号,山村意味着贫穷。矮小的棚户尽管有老鼠尾电线带来的光明,时不时仍要搬来煤油灯救急,莫说开眼界看电影。只有等到谁家娶媳妇、祝寿或者盖房子,人家图喜庆请来放映队,我们才有机会瞧稀奇。不像现在为了建设和谐社会,城市广场隔三差五放送精彩大片,锣鼓喧天的邀你去观看,今朝昔日没法比拟。



村里放电影,也不召开什么发布会,消息基本上提前一两天在亲友间传递,传播效率却出奇地高。我揣测所谓“不胫而走”一词,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乡村放电影,小道消息可怕,也体现在这里。


当天太阳刚落山,周边村民就开始慌慌忙忙地聚集。有亲朋的找亲朋拿板凳,没亲朋的先跑去占个好位置,实在找不到指望的就上草垛、爬墙头,至于一些精灵鬼怪的大孩子,则猴上树杈得意地晃荡自己的两条小腿……


我那时没本事上树,大多依仗哥哥姐姐托着,坐上土坯墙,因此清晰地看过不少。这些年来脑海深处仍然存留着《三个和尚没水喝》、《屠夫与狼》《画中人》、《水漫金山寺》等老片段。


尤其那部《水漫金山寺》,记得清晰。小青竭力嘶喊:山长我水涨;法海阿弥陀佛:水涨我山长。昏天黑地中,眼看法海要赢得胜利,前方突然“嘭”的一声,一阵青烟撩过银幕,“哎呀,烧了!”夜幕下瞬间骚动。大喇叭紧接着呼啦呼啦地喊:“这个,大家不要急啊,马上就好,坐、坐一下子。”呵呵,谁不急啊;不过,谁也不会走!农村放电影,一般都是两部,盼头还在后头呢!



深夜,银幕上出现“再见”或者“谢谢”,大人小孩才恋恋不舍地准备散去,人群中的呼喊声随即此起彼伏。


“小伢子哎嗨”、“二子啊、二子啊”、“大丫头呢?大丫头哎”、“妈妈嘢、妈妈嘢”、“在哪里啊”、“在拐哦,在拐,我在这拐哦”……别看黑压压人群、黑黢黢的夜里,别看人声嘈杂、场面乱糟糟,张三李四一会儿就三三两两走到一块,一小队、一小队地返向各自村庄。好像村里的鹅鸭,再大的群体,一到日暮上岸,它们能够立刻分群回家,不劳主人烦神。人、鹅、鸭都是动物,有共性。


“嗷嚎,妈妈哎——”,“快起来,快起来,拉他一把。”“你这个搪炮子,好好地往水里跑么事!?”田埂上,也不晓得哪家的孩子一脚落空,歪倒在稻田里,引得大人们一惊一乍。小孩子的脑袋免不了吃两个“板栗子”,哭喊中,母亲还是背起了他。


不远处,看家的小狗,什么阿黄、小黑、花花等等,纷纷迎到村口,“汪、汪、汪”地打招呼,母亲背上的孩子却已进入梦乡。第二天,母亲洗衣服时,唠叨叱骂如昨,孩子却不管,他只记得幸福,那种能够刻印在记忆深处的幸福。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突然盛行建造影剧院,露天电影短时间内消失。某次因为所谓“闹鬼”事件,听说陋室公园放过电影,但也只是个案了。谁知道电影院没火几年,又纷纷倒闭,露天电影再次显露生机,并且走进城市广场。当广场电影勾起童年的记忆,我不明白这种消长不定的现象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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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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