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孝霞
新农村的建设 ,老家已大变了模样。当再次来到村口时,几辆工程车正在加紧运土,意欲填掉村边的那口大塘,为公路的修建开道。站在塘边,往日的一切历历在目。年已八十开外的她,不由得想起了七十多年前塘边发生的那件事。
那时的她是6岁,在那个年代6岁的孩子是没有学可上的,每天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家里,村里,接触的人也就是家里人,村里人。所有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哪里热闹哪里去。在父母忙完农活的间隙里能为她们讲讲故事便是最大的精神享受。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实打实的生活,没有测评和考试,掌握的程度全凭每个人的领悟。
可没有测评和考试不代表人与人之间就分不出高下,每个人的言谈举止和待人接物的方式都在无形中表达着各自对生活的理解和领悟,而生活里所遇之人都是考官,测试其实是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
那天的她又同往日一样,与小伙伴们一起村里村外地转悠着玩,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村口。那里有一口大塘,塘里养着鱼。而这口塘是她家的私塘。当她们来到塘边时,竟看到村里的一个人正拿着鱼叉,在塘里一遍又一遍地叉着,一看就知道他是在企图叉鱼。见到她的到来,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依然是一叉又一叉地叉着,显然他觉得她只是个6岁的孩子,可以完全忽视着她的存在。虽然也知道水塘是她家的。
而她来到塘边看到他在她家鱼塘里动用鱼叉,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没动声色,就像没有看到似的与小伙伴们继续玩着。玩归玩,浑身似又多长了几双眼睛,时刻关注着叉鱼人的动静。叉着叉着,叉鱼人的动作有了异样,她感觉到他已叉到鱼了,可能还是条大鱼。
她的感觉没错,他确实叉到了鱼, 可他待要提鱼上岸时,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虽然只是个6岁的孩子,可毕竟也是鱼塘的小主人,当着她的面直接将鱼拎走,是有不妥之处的。于是他停了下来,而将鱼叉和鱼都闷在水里,沿着塘边转悠起来,磨磨蹭蹭的,显然是想等她们玩累了离开后,再将鱼捞上来。
而她虽然没有见到鱼,但已判断出鱼已被叉着,并也识破了他的想法。她依然不动声色地和小伙伴们继续在塘边玩着,根本不提离开的事,当有同伴提议再到别处去玩,她却坚持着继续在这里玩。叉鱼人见她在这里玩着就是不走,也就意识到她已看透了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看来再耗下去反倒更加难堪,他只好从水里提出鱼叉和叉着的鱼,故作惊喜地道:小妹,你看,我在这里叉着玩,居然叉到了一条鱼,你拎回去让你妈妈煮煮吧!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鱼拎了回去。叉鱼人也悻悻地回了村……
我问她,如果那个人当时叉到鱼后,直接拎起来就走,你会不会上去和他要?她说:不会去要的,但是可以断定他也不会直接就拿走的,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避着人拿的是偷,不避人拿的是抢,无论是偷是抢都是极不光彩的事。同村相住,总要相遇的,谁愿意让一个孩子小看。其实如果谁家真有急需的,只需和主人家说一声也就行了,乡里乡亲的一切都好说的。
而她之所以收下了那条鱼,也是顺着他的话,他只是叉着玩的,本意只是叉着玩,不是为着鱼。
6岁的她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按她说的,说什么好呢?还是给他留点余地吧!
往事如烟,打开记忆的闸门,尚有痕迹可寻的事,总有它没被遗忘的理由,个中滋味各自体会!
最忆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