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不佳，喜欢到江堤走一走，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染的通红一片，沿着石阶而下，就到了江边，脚下就是江水，只有水才能令我们低头，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失毫的勉强。
滚滚长江东逝水，难道是古人错了吗？还是这江水让我失去了判断力？这松花江水却在向西涌动。江边太阔了，只是泛起点点鱼鳞般的细波，在夕照映衬下，闪烁金色的光芒，江的对岸约十几公里远，是苍茫的群山，山的那侧，近公路不远处，有四排别墅，父亲在那里住了七年。年轻时下乡，扎根农村十四年，三十六岁回城，六十岁退休了，又向往起田园生活，那时房子便宜，购置了二层别墅，院子不大，父亲却充分利用起来，角落里也种了蔬莱，院外，临公路边种植着向曰葵，是和他孙女也就是我女儿一起种的女儿那时有四周岁，大大的眼睛，生得非常漂亮。
一次到大集购物，看到了生的瓜子，大眼睛望着父亲，道:“爷爷这是什么？”爷爷将她揽到怀中，拿起一粒瓜子道:“这是瓜子，农民伯伯将它种到地里，到了夏天就会长很高”。孙女插嘴道:“有多高呀。”父亲道:“有你两三个那么高吧，顶端结个圆盘，那个圆盘每天都随着太阳转动，人们都叫它向曰葵，到了秋天了，就可以收获了，将盘中的瓜子取下晾干，就是爷爷手中的瓜子了。”孙女吵着要种瓜子，父亲答应了。第二天清晨，女儿跨着红色的塑料小桶，里面放着生瓜子，父亲用锹挖坑，女儿将种子放进去，将土合拢，用脚釆实，然后浇水，忙得不亦乐乎。我对父亲是愧疚的，女儿刚学会走时，常让父亲抱，孩子调皮，用石子投父亲，打不到父亲，就哭闹，父亲视她为至宝，索性不躲，任凭女儿挥石击打，虽是小石粒，打到头上也很痛的。
那是2016年，我弟弟在上班路上遇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父亲饭也吃不下，白天晚上几乎都在那里，他对我说要到庙里求一下，我他到了一个叫观音古刹的寺院。卖了苹果，香蕉等五样水果，到了观音法身面前，将水果从袋内取出，放在贡桌上。我就在他身侧，他燃了三支香，插入香炉，参拜完毕，双手合什，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快些醒转，平安无事才好。如若一命换一命，就将我命取了去，换他去活……。”我分明见到他眼中流出两行清泪。也许父亲感动了上天，弟弟竟然醒转。父亲就是这样，一生为儿女操碎了心。
08年搬回了城里，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俗世缠身，也很少去看父母。女儿上初中，父亲来到我家，给女儿拿了五千元钱，我不要，父亲道:“这是给孙女的，又不是给你，说完，将钱塞到女儿手里。”女儿甜甜的笑道:“谢谢爷爷。”
已近中午，留他吃饭，他道:“你妈自己在家我不放心，她要吃酸菜馅蒸饺，我还要上市场给她买。”
父亲的性格我知道，母亲吃不上饭，他宁愿饿着。他转身出门，我要送他，他忙将房门关上，道:“送什么啊？别出来了。”
我忙走到阳台，向楼下望。不一会，父亲从单元门走出，向南快步前行。他的背驼得历害，象个大句号，走路虽然快，却有些飘，那样的步伐，象是掩饰着衰老，好象在说:“你看，我还不老，我还有年轻人的步伐。”
楼宇拐角处，他停步转身，向我家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前行。
我有一种下楼陪他走一程的冲动，你女道:“爸，我饿了，要吃饭。”我望着女儿，道:“好，爸爸给你做饭。”
女儿侧着头望我，道:“爸爸，你流泪了。”我道:“是风沙迷了眼睛。”转身拭泪。
我知道，是父亲的背影，让我情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