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周顺伯,我才改变了自己这种悲哀的主意。那是仲秋一个晴朗的气候,我带着学生去周风楼村写生。这是一个好美的村子,藏在大山的皱褶里,清一色的青石古老民居,村前有河水慢慢流过,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趁着学生都在静静地绘画,我在村子里散步,在一处农院门口,我遇见了曾经的老房东周顺伯。
“小伙子,最近这两年怎么不见你来画画了?”他蹲在一大片金黄的暴晒着的玉米前,背靠一棵果实累累的大枣树,吧嗒吧嗒地吸着汗烟袋,笑咪眯地问我。
我在他身旁坐下,望着这位曾经给过我许多帮助的白叟,便把结业后这些年的际遇一古脑地告知了他。最后,我说出了扔掉画家梦的主意,再也不想搞什么创造了。
他抬起皱纹密布的脸,望着我不解地说:“人要想做成一件事哪有那么顺的?其他大路理我不明白,我是个种庄稼的,只懂得种地,你跟我来看看我院里本年的收成吧。”
他拉着我进了他家的宅院,广大的宅院里晾满了玉米,窗台上,树上,房顶上,到处是一串串金黄的玉米,好像是秋天绝美的音符,又像是一首关于秋的抒情诗。
“你再来屋里看看。”周顺伯一脚迈进他的老屋,指着地上几个大囤里的粮食让我看。一囤是满满的粉红的花生米,另几只囤子里是黑豆、黄豆。哦,这个秋天对周顺伯来说是丰收的。
我正要祝贺他的丰收年,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截住我的话说:“现在的收成喜人吧!可这里边的劳动你这城里人知道吗?从播到收要经多少道坎?就拿这宅院里的玉米来说,耕种后,就怕种子被虫子咬了,怕大雨冲了。出苗了,遇到虫害,要打药,还要上肥、除草。十分困难比及玉米扬花,这时候最怕雨水。后来结了穗,夏天狂风多,也许一阵风就会把一地庄稼吹倒。你说这收成粮食简单吗?要想收成,你要付出尽力,但最重要的是你还要等,要等三个月,让它们有满足的时间成长,这样玉米才能长好啊!你看看你现在遇到一点小风小浪,就想后退,我看你要是个庄稼人,肯定是不合格喽。”
说完这些话,周顺伯又点起了一锅汗烟,香馥馥地抽起来,不再说话,只是咪起眼看着我笑。我望着他死后那些金灿灿的玉米,也沉默了,陷入了沉思。
回来后,我拾起了扔掉许久的画笔,把业余时间用在了绘画上。在完成的许多幅作品中,有一幅名为《收成》,我尤为喜欢。画中,高远的蓝全国,一位老农蹲在一棵果实累累的枣树下,笑呵呵地抽着汗烟,他的面前、死后满是暴晒着的玉米。
一年后,北京有个绘画展,我把这幅油画送去参展。我牢记着周顺伯的话,坚持进行创造,渐渐地参展的事被我抛在了脑后。两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我这幅画得了二等奖,三天后去北京领奖。
我没有激动若狂,只要一股淡淡的欢喜,如晚来的秋风拂面。那全国午我去村子里找周顺伯,想告知他这个好消息,他的家人告知我,他去闺女家了,不在。
我沿着村边的麦地步行回来,天冷了,幼苗上盖着一层层的薄霜,它们瑟缩着叶子,在冷风中紧紧地贴在土地上,经过风霜,来年春天,幼苗会茁壮成长。我一边走一边又想起周顺伯的话,别急,给成功一个生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