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那场浩劫中,我感觉到最多的是朋友给我带来的铺天盖地的美好。
在被车撞到的那一刹那,我是有知觉的。我想:我完了。后来感觉到没有完是由于疼。火辣辣的苦楚让我渴望抓住点什么,然后,我就真的抓住了。我想,只需活着就好,活着就什么都来得及。

那个夜晚,我身上被安上了很多仪器,我被反复地搬来搬去,直到听身边的朋友说:“没事儿,不过是断了一根骨头。”那一刻我多么欢喜,乃至对着天花板微笑了一下。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比起失去生命,有什么比断一根骨头更美好的呢?
我一向很惧怕疼,小时候乃至由于惧怕打针而逃学。但其时,我却坚决地对床边的所有人说:“我要手术,马上。”我固执地相信:将要来临的疼是最美好的事。
手术之后的那个夜晚,我被告知没有申请过麻药,心里有些惶恐。朋友在电话里问:“想吃什么?”我刁难似的说:“罐头,很多很多的罐头。”我想那是午夜12点,没有罐头能够卖了吧。可当我听到粗糙的玻璃瓶子间快乐的碰撞声时,我美好得不敢睁开眼。他说:“看在你没有打麻药的份上,我跑了4条街。”我马上就满意了,觉得美好莫过于朋友在你最需求的时间呈现!
躺在床上的日子,除了承受探视,我无事可干。直到一个远方的修改说:“请你给我写文章,一定要写。”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需求你的文章。”对我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再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人高兴的了。一个人,她还被他人需求着,她该有多美好啊!而从前,这种需求被我看来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日子就是这样,当你心里暗示它是暗淡的,它也就暗淡了。可是你这样想:什么事只需努力地处理了,明天,你就仍能够美好地喝茶,听音乐,写喜爱的文字……这样,你在处理的那一刻就美好了起来。
这世上只有巨大的苦楚,没有巨大的美好。但苦楚是能够拆解的,美好不是。如果把巨大的苦楚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美好就大于苦楚。
而美好,就在承受并处理的过程中。